万籁鸣与《铁扇公主》

[摘要]父母的启蒙，秦淮河边的皮影戏，夫子庙贡院西街的穷画师，前辈美术家的艺术珍品，都为万籁鸣的动画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成就了他“使画中的人物动起来”的幻想。1941年的中国第一部大型有声黑白动画片《铁扇公主》奠定了万籁鸣动画片的艺术风格，标志着他在动画编导、摄制技巧上达到了较完善的程度。然而《铁扇公主》更深层的意义在于： 民族化风格的动画由此开始了新的起点。

[关键词]万籁鸣；《铁扇公主》；民族

万籁鸣，原名嘉综，江苏南京人。关于他父亲，据说先是立志读书，惜于“天资”不足，十年寒窗，功名未就，后来做起了绸缎生意。他父亲的藏书和店铺里鲜亮的花绸纹图样，给了万籁鸣艺术上的熏陶。母亲是位心灵手巧、会绣花、会织锦、会剪花样的妇女，晚上还常借着烛光为他们做“兔儿拜月”、“老农晚归”等各种手影逗乐。万籁鸣曾这样形容过他的母亲：“在我们眼里，母亲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在父母的启蒙下，万籁鸣迷上了绘画和皮影戏。他制作动画的梦想，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到了读中学时，万籁鸣又常和弟弟到夫子庙贡院西街的穷画师那里偷学技法。

但是万籁鸣主要还是自学美术，他夸张、变形的作画风格颇受石恪、梁M、陈老莲三位国画大师的影响。随着西洋画的传播，万籁鸣还学习西洋画术，甚至把传统画和西洋画两者结合起来，独创“中西结合”画法。

上述因素是成就万籁鸣动画事业的重要源泉，它们直接或间接地体现在他的动画片艺术形象里。然而奠定万籁鸣动画片艺术风格的要属1941年中国第一部大型有声黑白动画片《铁扇公主》，该片是一部凝聚众多民族元素的动画片。

当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民族斗争上升为主要矛盾，于是中国文艺和美术的主导方向转向抗日救亡运动。中国的文艺界开始重新思考和正视民族传统文化。《铁扇公主》是这次文化回归潮流中的自觉产物。

《铁扇公主》取材于古典小说《西游记》中的精彩片段。人物以戏曲脸谱造型为基础，造型生动、特点鲜明，孙悟空采用京剧的扮相，机智灵活，具有反抗精神；猪八戒肥头大耳，笨拙可爱；铁扇公主眉清目秀，手提宝剑，动作利落，姿态英武。片中其他角色也各有千秋。如玉面狐狸，倒挂八字眉，高鼻梁，樱桃小嘴，具有国画写意画的风格韵味，着墨虽少，但很准确地描绘了一个爱卖弄的女人。

该片中的武打动作也很有特色，大量借鉴运用中国京剧、杂技的表演形式和表演风格，创造出一种颇具粗犷、概括、豪放的武打动作，实在令人惊叹。从音乐角度看，《铁扇公主》巧妙地运用音乐烘托了人物心理。正如电影音乐大师伯纳德，赫尔曼曾说“音乐能够挖掘并强化角色的内在性格”。如片中猪八戒从芭蕉洞骗取扇子后的情节。除了对猪八戒表情做细致刻画外，还配上了一段猪八戒的歌舞表演。这种结合动画与歌舞两者的优势，充分为观众展现了猪八戒得到扇子后欣喜若狂、骄傲自大的神情，极具戏剧性的动作处理增加了动画的趣味。万籁鸣的奇思妙想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今天，看《铁扇公主》会发现制作不免有些粗糙，画面动作之间衔接有些生硬，动作设计过于形式化。如片中沙和尚被铁扇公主扔出，摔到地上变成一块圆饼，此类夸张、无新意的动作有模仿《猫和老鼠》之嫌。然而《铁扇公主》是继美国迪斯尼电影公司拍摄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小人国》、《木偶奇遇记》之后，世界影坛的第四部动画长片。万氏兄弟在动画编导、摄制技巧上已达到了较完善的程度，同时奠定了自己的风格：吸收传统绘画的艺术风格，将静止不动的中国山水画搬上银幕。该片在技术处理上也有新的突破，如在胶片上把火焰染成红色，使火的效果尤为突出。所以无论风格特点还是技术都具有历史性的意义。

然而，《铁扇公主》更深层的意义在于：中国民族风格动画由此开始了新的起点，虽然在特殊的政治背景下，这种民族化、本土化的发展理念还是处于自发阶段，但已显示万籁鸣这位动画大师对民族风格的觉知。在回忆《铁扇公主》的创作过程时，万籁鸣曾说：“当时我思想上考虑的是，既然美国人可以搞表现他们西方民族特色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我们当然也可以搞具有我国民族特色的《铁扇公主》，我忽发奇想，如果《铁扇公主》能够绘制成功，就可以有机会让全国人民也包括广大海外侨胞和一部分外国人一睹两位‘公主’的芳颜，从思想内容到艺术形式作一个全面的比较。”众所周知，万氏兄弟最初的作品《大闹画室》、《纸人捣乱》、《骆驼献舞》都只是模仿国外动画片风格，而该片《铁扇公主》则第一次不再麻木“拿来”，而是探索民族动画片的风格，成功塑造了中华民族特有的、经典的孙悟空形象――一个勇于与强大势力作较量的英雄形象。

万籁鸣的这种艺术风格，也对后来的中国动画大师们产生深远的影响。继万氏兄弟之后的特伟倡导中国动画的民族化，使中国动画的独特风格日臻成熟。这使我们想到第一代中国民族风格动画探索者万籁鸣的开创意义。正是他的努力，形成了中国动画民族风格的源头，它不仅为57年后中国动画大师们全面探寻民族风格做好了准备，也为世界上真正确立“中国学派”打下了好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