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罚金刑易科制度

摘要：我国引进罚金刑易科制度应从严格实行易科自由刑与普通自由刑相区别的制度等四个方面进行。在设立罚金刑易科制度的同时，国内还必须建立一系列完善的配套措施；对于有能力而故意不缴纳罚金者易科行政拘留或者自由刑；对无能力缴纳罚金者则易科为公益劳动。

关键词：罚金刑易科；自由刑；制度设计

中图分类号：DF613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291X（2011）02－0165－02

当前，各国普遍重视罚金刑制度，但罚金刑执行却是一个公认的世界性难题。如英国，“许多犯罪分子不缴纳罚金，或者只是在一再受到监禁的威胁之后才缴纳罚金。索夫特里的调查资料表明，在受过3次或3次以上处罚的被告人中，有46%的人是没有缴纳罚金的。同时，在被判处100英镑或100英镑以上的人中，有55%是在一年或半年一直没有全部付清的。”[1]我国台湾学者林山田认为：“依据犯罪学的研究得知，犯罪人口之经济状况常较一般普通人的平均水准低，故罚金刑常有难以执行或未能执行之情势发生。因此，对于这两种情况应事先谋求救济的方法，以求得罚金刑得以圆满地执行。”[2]为谋求救济的方法，人们提出分期缴纳、逐日缴纳（即日额罚金制）、延期缴纳、暂缓缴纳、强制缴纳、罚金刑易科等许多方法，其中对罚金刑易科制度的争议较大，有必要单独研究。

一、罚金刑易科制度的利弊之争

罚金刑易科制度是指犯罪人在不能缴纳罚金时，以其他方法如自由刑、训诫、劳役、公益劳动等代替罚金刑。学界在罚金刑易科制度能否设立的问题上，有否定说和肯定说两种主张。

否定说所持理由有四：其一，罚金刑本是为适应世界刑罚轻缓化而兴起，判处罚金刑后又易科自由刑就与设定罚金刑的本来宗旨相矛盾[3]。其二，如果已经根据立法的要求或者犯罪的情节，附加或者独立适用了罚金刑，然后再与此相悖，将罚金刑更换为更为严厉的监禁刑，则明显与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不符[4]。其三，罚金刑易科，违背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不能缴纳罚金的主要是穷人，如果罚金刑易科就会出现有钱人交付罚金后不进监狱，无钱人交不起罚金而进监狱的不公平现象[5]。其四，“刑罚既经确定，再以易科变更，有失法律的尊严。这也是对罪行相适应原则的破坏，可能出现以刑代罚的现象。”[6]而肯定说则认为，世界上各种缺乏有效执行方式的刑罚，如保护观察、社会服务、矫正劳动、限制自由等都最终依赖于剥夺自由刑。这不是公平性问题，而是有效性问题。有学者认为罚金刑能够易科自由刑，其主要理由是：第一，罚金刑易科属于刑种之间的互换，罚金与所易科的自由刑都属于刑事制裁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同质性，是法律所允许的，而不是任意的如行政机关的“越权处理”[7]。第二，罚金本身即是一种“刑”，根本谈不上什么“以刑代罚”[8]。第三，确立罚金刑易科制度，对于解决确无财产可供执行的罚金刑案件，具有重大现实意义，既能有效避免犯罪人逃避制裁，同时也体现了罚金刑的及时性原则[9]。可见，罚金刑易科作为补救罚金刑未能执行的最后手段，值得肯定。

二、罚金刑易科制度的合理性依据

（一）与设定罚金刑的本来宗旨并不矛盾

罚金刑是世界刑罚走向轻缓化的表现之一。刑罚轻缓化和避免短期自由刑的弊端是设定罚金刑的本来宗旨。罚金刑易科是犯罪人没有缴纳罚金时才易科，这是为了补救罚金刑未能执行的最后手段，是作为执行刑罚的手段而发挥作用，而不是新的刑事处罚，没有产生重复评价或数罪并罚的问题，而且罚金刑易科自由刑是针对故意不缴纳罚金这种对抗法律的主观恶性而言，因此与设定罚金刑的本来宗旨并不矛盾。

（二）罚金刑易科自由刑并非“以钱赎刑”

按照否定说的观念，认为一些人因不能缴纳罚金而不得不饱受铁窗之苦，一些人因缴纳了罚金而避免入狱，这些都是“以钱赎刑”的表现：有钱人不进监狱，没有钱的人就要进监狱。其实，这种观念是一种误解。以钱赎刑的本来意义是指，原来被判刑入监，由于花了金钱，就从狱中将人买出来或根本就不用进监狱。但罚金刑易科为自由刑，与自由刑被某种形式的金钱所赎买在性质上存在着根本区别。因为：（1）罪犯被科处的罚金本身属于刑罚，而不是钱款；（2）易科自由刑仅仅是为了保证刑罚的执行，而不是简单的赎买；（3）罚金与所易科的自由刑都属于刑事范畴，具有同质性[10]。所以，易科自由刑只是不同刑罚方法的转换，而不是从刑罚到非刑罚的赎买，更不是从罪到非罪的赎买。

（三）不违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

在罚金刑易科制度下，犯了同样的罪行，有钱人交钱了事，无钱的人就会坐牢、服苦役，这好像很不公平。但我们只要弄清平等的内涵，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在罚金刑易科问题上，笔者认为要持相对平等的观念。平等并不反对适当的区别对待。适当的区别对待是维护或实现平等所必需，是平等的表现。法律也不绝对排除区别对待，而更多的是为区别对待提供标准和界限，以更好地确保平等。对不能缴纳罚金是一种区别对待，只有按照法律的规定恰当区别对待，就能保证其平等性。不少人之所以认为罚金刑易科不公平往往是因为他们觉得自由刑比罚金刑重，受刑人吃了亏。其实这种认识带了一定的片面性。罚金刑实非单纯缴纳一定数额金钱的财产刑，而是剥夺一种特殊形态的自由，也即是受刑人的一种物质享受的自由。因此，罚金刑也具有剥夺自由的本质[2]。由此看来，罚金刑这种痛苦性并不一定比自由刑轻。

实际上，只要我们严格按照规定的程序进行罚金刑易科，一视同仁，就能保证其平等性，毕竟程序平等是实体平等的根本保障。

三、我国建立罚金刑易科的制度设计

我国1997年刑法中扩大了罚金刑的适用范围，其中直接规定罚金刑的条文有138条，占刑法分则条文的43%。司法实践中，罚金刑被适用的次数与日俱增，但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大多数罚金刑判决很难得到有效执行，据相关统计显示，1998年全国法院已执行的罚金刑判决仅为应执行数额的20％，空判率高达80％[11]。为解决国内罚金刑执行难的问题，笔者认为，我国应借鉴国外有益的经验与做法，引入罚金刑易科制度。

笔者主张：对于有能力而故意不缴纳罚金者易科行政拘留或者自由刑；对无能力缴纳罚金者则易科为公益劳动。

有能力缴纳而故意不缴纳罚金者往往通过隐瞒资产、转移收入、抽逃资金等方式逃避惩罚，足见其不但不真诚悔罪，而且有藐视法律、对抗法律的主观恶性，应该在强制缴纳无效的情况下易科行政拘留或者自由刑。否则，罚金刑判决就不具有威慑作用，就会导致更多的人故意不缴纳罚金。然而，前文我们已经论述过，罚金刑易科自由刑制度也有其不可避免的弊端：它毕竟使不能缴纳罚金的人进了监狱，而能缴纳罚金的人则不必品尝铁窗之苦。所以，应对其加以科学的完善，至少应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一）严格实行易科自由刑与普通自由刑相区别的制度

（1）建立专门的易科自由刑监狱，专门关押被判处单科罚金的犯罪人。（2）对于被判处并科罚金的犯罪人，其易科的自由刑与其本来的自由刑在同一个监狱里相加执行。凡是有前科而被判过普通自由刑的人，即使其本次犯罪被判处单科罚金，仍然应在普通监狱执行易科的自由刑。这样，可以严格保障服易科自由刑的人没有服过普通自由刑的前科，防止其交叉感染。（3）易科自由刑应当实行比普通监狱宽松的管理制度，实行劳动和教育相结合的制度，但应以劳动为主。（4）如果被易科自由刑的犯罪人有充分的条件证明其能在狱外找到工作或其它就业机会，在提交必要的保证金后，规定定期缴纳一定罚金，可以出狱工作挣钱，当其把剩余的罚金全部缴纳后，即视为刑罚执行完毕；（5）刑法应明确规定服易科自由刑的人，不给予前科登记，5年内再犯，不按累犯处理；在出狱后，就业和接受高等教育等方面，不应受到歧视。

但是，无能力缴纳罚金者并无逃避法律惩罚的主观恶性，所以不宜易科行政拘留或自由刑；如果不宜减轻或者免除其罚金刑，就可以易科公益劳动。罪犯从事公益劳动，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罪犯在劳动中受到教育，同时，其创造的价值也折抵罚金归国家所有，这样，罚金刑的功能和目的就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实现。罚金刑由人民法院执行，罚金刑易科之公益劳动也可由人民法院执行。人民法院可与有关部门联系，安排罪犯进行与其年龄、身体健康、职业技能等相适应的公益劳动。公益劳动的价值由人民法院会同这些部门根据当地一般标准确定，并由人民法院逐一记录在案。这样可以避免有关部门，从而避免罚金刑易科公益劳动流于形式。对于公益劳动的时间由法院来确定，使其所创造的价值大抵相当于罚金数额。如果罪犯在公益劳动中表现突出，可参照刑罚减刑制度减少其应参加公益劳动的时间。

（二）严格地将易科自由刑作为最后手段

必须首先对犯罪实行限期缴纳、分期缴纳、减免缴纳、强制缴纳、随时追缴等制度之后，再考虑实行易科自由刑制度。但是随时追缴制度与易科自由刑制度有冲突，不能同时对同一个犯罪人适用，实行了随时追缴，即不能同时实行易科，反之亦然。对此，可以规定实行随时追缴制度1年仍不能全部缴纳罚金的，法院可以裁定易科自由刑。凡是有固定工作或有固定收入而被单处罚金的人，在其不能全部缴纳罚金时，应当从其工作中扣除，不能易科自由刑。

（三）准确地规定罚金刑转换为自由刑的比值

对于有工资收入的人，应当以本人平均月工资额转换为一个月自由刑为比值；对于有其他收入的人，应当以月平均收入额转换为一个月自由刑为比值。对于没有工作的人应当以当地平均月劳动报酬转换成一个月自由刑为比值。

（四）规定转换自由刑的最高期限

考虑我国刑法界一般以3年以下自由刑为轻罪，所以，应规定罚金转换自由刑的最高期限为3年。

最后，仅仅将罚金刑易科制度立法化是不够的，还必须建立一系列完善的配套措施，如储蓄实名制、财产申报制度、财产状况附卷移送制度等。这些制度使得犯罪人的财产状况清楚明了。以上制度的真正执行，可以使司法机关对犯罪人的财产状况有所了解。特别是在真正落实财产状况附卷移送制度时，公安机关或检察机关应在所建立的卷宗里将被告人的财产状况作为个人基本情况进行详细记录，而且检察机关应充分发挥法律监督职能，监督审判机关准确、合法地适用罚金刑易科。

参考文献：

[1] 邵维国.罚金刑论[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288.

[2] 林山田.刑罚学[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292.

[3] 彭炜.试论罚金刑的易科[J].法制与社会，2007，（5）.

[4] 于志刚.关于罚金刑易科制度的批判性思考[J].法学评论，2008，（2）.

[5] 杨书华.曾庆纲.扩大罚金刑的几点思考[J].全国商情：经济理论研究，2005，（5）.

[6] 张方英.罚金刑易科制度探析[J].盐城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2）.

[7] 徐荣，夏苗.浅论罚金刑易科制度[J].法制与社会，2008，（5）.

[8] 于巍巍.罚金刑制度浅析[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2）.

[9] 宋绍青，雷玉鹏.试论罚金刑的困境与出路[EB/OL].中华管理学习网，2007-01-04.

[10] 李贵方.罚金易科自由刑比较研究[J].中国法学，1992，（3）：13.

[11] 杨帆，张瀚文.论我国罚金刑易科制度[J].江苏警官学院学报，2008，（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