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区左翼力量新动态

剧变后，“地区”这一带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的地缘政治概念本身已失去了意义。在社会主义的活动背景、活动规则等全部发生了变化的背景之下，与国家的转型一致，社会主义力量也在经历转型。总体上看，随着转型的结束、国家发展方向的确定，一方面社会主义力量在国家政治格局的位置短期内不会发生大的变化，另一方面社会主义理论的创新仍处于探索阶段。社会主义力量及其活动亦呈现相对稳定的态势。

原地区左翼力量的组织建设状况

原地区在社会主义旗帜下的两大类力量基本都有了自己相对稳定的位置和相应的影响力。第一类力量是共产党类型的政党。从选举政治的结果来看，这支力量的社会基础及政治影响力明显萎缩，尤其是一些坚持传统共产主义的政党，大多发展困难，即便仍在活动的也属非法。在俄罗斯，诸如俄罗斯共产党-苏共、全俄罗斯未来共产党、劳动俄罗斯共产党人党等则先后停止了活动。另外，虽然俄共等政党主张随现实情况革新马列主义，也是国家体制内的合法政党，但其状况也并不好：俄共由议会第一大党变成了“万年老二”，且与老大——统一俄罗斯党实力相差悬殊。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是整个地区唯一通过选举上台的共产党，但在现行政治体系里，它要受到中右政治力量的钳制，既不能对国家大的发展方向作出改变，且其自身也不能长期保持执政地位。但这并不是说共产主义政党再无前景可期，一方面金融危机的爆发使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出现不确定因素，客观上为左翼政党的发展扩大了空间；另一方面市场经济的全面实行使原国家的社会结构随之变化，庞大的雇佣劳动者阶层成为左翼政党的潜在支持者。不过，前提仍是共产主义政党能够把握住这些机会，以及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有向上的趋势。

第二类力量是社会党类型的政党。目前，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在原东欧各国大都有了可以与右翼等政治力量相抗衡的实力，在国内也基本形成了左右翼轮流执政的局面。也因此，社会民主主义政党成为这些地区社会主义力量的主体，而在原苏联地区，社会的影响力很弱，即便有“官办”背景也无多大起色。剧变以来，在原东欧地区已有如下社会民主主义政党获得执政机会：波兰民主左派联盟、匈牙利社会党、保加利亚社会党、阿尔巴尼亚社会党、捷克社会、罗马尼亚社会，等等。另外，在前南地区，由共盟转化而来的社会基本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左翼政党，且都曾是执政党或正在执政。如塞尔维亚社会党、黑山社会主义者、克罗地亚社会、斯洛文尼亚社会人党、马其顿社会民主联盟，等等。毋庸置疑，竞选的胜利给社会民主主义政党自身的发展带来了积极的影响。理论上，这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但在资本主义政治体系中，究竟其能在多大程度上坚持社会主义尚待观察。

需要说明的是，在原地区，虽然左翼政党有了相对稳定的位置，但“左翼”还远不能作为一个整体发挥政治作用。大部分左翼政党，在其发展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内部斗争和分裂。

原地区左翼力量的思想建设状况

对于原地区绝大多数左翼政党来说，基本都把自己定位为选举党，这样，为了更多的选票，其思想、纲领就要在一定程度上适应现实、迎合选民。由此，其理论的政治理想主义色彩必然减少，会转而奉行政治现实主义。因此，相较于组织建设，原地区的左翼力量在思想理论上的建树就要逊色一些，从意识形态的表达到纲领的阐述基本都没有形成严密、完整的理论体系。

总的来说，其理论建设中表现出的一个明显的趋势就是民主社会主义化。共产党、社会党组织概莫能外，区别只在于“化”的程度。像原东欧地区大多数社会的纲领基本是对西欧的照搬照抄，而共产党组织也或多或少地承认了民主社会主义的一些原则，并将其加进自己的纲领同时“创新”为各种“新”社会主义：有时是苏联模式社会主义的革新版，如俄共的“俄罗斯社会主义”；有时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超越版，如波兰思想家亚当·沙夫的“新社会主义”；有时是苏联社会主义与欧洲民主社会主义的超越版，如公正俄罗斯党的“新社会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在一定意义上，“第三种社会主义”与西欧社会的“第三条道路”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内容不同，但都是表达了一种创新的姿态。不过，就结果而言，目前这种创新更像是物理式排列，而不是化学式组合。

实际上，就原地区左翼力量的具体理论主张而言，由于要与选举政治的组织规则保持一致，因而可选择的创新余地有限。目前，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所有的左翼力量可能都面临这样的尴尬：有对资本主义尤其是对新自由主义的深刻批判，但无应对危机和其它现实问题的建设性方案——大张旗鼓的理论创新恰恰是反映了现实可行的社会主义新理论的匮乏。

制约原地区社会主义力量发展的因素

影响原地区的社会主义力量的因素，主要有内外两重。制约其发展的外部因素主要有二：其一，从社会主义力量的性质看，它本身所具有的反体制特征决定了影响其发展的最重要的外部因素就是当前的体制。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一旦面对治理国家的任务，绝大多数的左翼往往都淡化了自己的革命色彩，而只局限于社会民主主义的有限改良。像原东欧国家的一些社会，上台后甚至采纳了右翼政党的一些主张，置自己宣称所代表的中下层民众的利益而不顾。

其二，就转型地区而言，所有政治力量的发展都要受制于“转型”这个大的背景。转型带来变化，也必将会引发方方面面的问题，在这样一个逐步成熟的环境中，所有政治力量都将面临考验——它们既是新制度的创建者，同时又都必然受到其不成熟性的影响。腐败和特权问题频繁出现，社会主义政党亦不能免俗。在前苏联地区，还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个人集权和专制，如中亚以及外高加索国家等，基本还是“强人政治”占主导地位。另外，“回归欧洲”既然是原国家共同的奋斗目标，加入欧盟和北约就成为一项基本指标，而左翼政党亦大力推动本国入盟、入约的进程，这对于其自身来讲，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制约。

就制约社会主义力量发展的内部因素而言，主要有思想、组织、运动三个方面。这三者也是构成一个政党的三大基本要素。而原地区的社会主义力量的主要载体——左翼政党，目前在这三方面都有欠缺：从思想建设上说，纲领缺乏新意，理论创新不足又分歧严重；从组织上说，分裂老化、僵化及导致后劲不足；从运动上说，定位模糊摇摆，手段老旧又资金匮乏。从根本上说，取得民心是所有政治力量发展壮大的关键，原地区社会主义力量的进一步发展取决于这几个方面：第一，关注民众的福祉；其次，整合优势、适时调整政策和策略；第三，发展党内民主，将自身打造成为现代化的政党；第四，有清晰的定位，明确而切合实际的目标；第五，要有自己稳定的社会基础。这些方面决定了一个政党的未来，如果没有，就当尽力培育这样的基础。

（作者为中共中央党校科社部副教授）

责编/袁静 美编/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