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开出的“生存药方”

摘 要 池莉的短篇小说《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是以武汉炎热的夏天一支体温表爆裂为线索，对“猫子”和“燕华”一对恋人在半天当中琐碎的生活细节的叙述。

关键词 “新写实小说” 池莉小说 “生存药方”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远离经典，皈依凡俗，贴近生活，迎合读者，追逐新潮，消隐理性。倘若把这些使用得烂熟的评论用语与时下的某位当红作家联系起来的话，那么，非池莉莫属。

在1987年，中国文坛出现了一种被称为“新写实小说”的文学创作现象。“‘新写实小说’指的是以抽掉了启蒙意识和主流意识形态观念的写实手法，对1949年以后中国人生存状态进行客观叙述的小说。”新写实小说取消了作家的情感介入，以一种“零度情感”来反映现实。新写实小说把生活现象本身当作写作的对象，作品也不再刻意追问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而是关注人的生存处境和生存方式，及生存中感性和生理层次上更为基本的人性内容，其中强烈体现出一种中国文学过去少有的生存意识。

20世纪的80年代中后期，池莉的小说“人生三部曲”――《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和《太阳出世》的相继问世使她成为80年代末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家。1991年她的《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却又以新的面貌立于新写实小说之群。在她的小说中“，过日子”成为目的，无论日常生活是诗性的还是烦恼的，你都得接受，都得认同，生活就是这样，池莉为我们开出的生存药方就是――“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

中国的农耕文化，形成了中华民族以“和”为贵，以“和”为乐的乐生主义和实用理性的处世原则。这里的“和”有三层含义：其一，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天人合一”）；其二，是人与社会的和谐（“人际热情”）；其三，是内心世界的和谐（“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而“乐”则是通过“和”所取得的人生的至境。池莉的小说《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便是这种乐生主义哲学的最好演绎。池莉在这部小说中写出了炎夏酷暑蒸烤之下武汉市民生活宁静安逸祥和的田园诗般的情调。虽然忍受着武汉酷热的灼烤、虽然缺乏消暑纳凉的设备、虽然没有丰足富裕的生活条件，但依然在骂骂咧咧中（“汉骂”并不是吵嘴的标志）活得有滋有味、自得其乐。实际上，中国人的这种乐生主义又是非常廉价容易满足的，因为这种“乐”只是一种主观感觉。儒家的“发愤忘食、乐而忘忧”，道家的“少私寡欲、虚静淡泊”，理学的“存天理、去人欲”，自古以来种种节制欲望的理念的熏染，使中国人的欲望本能削弱到了最低限度。这种乐生主义发展到极至，便成了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印家厚、猫子们身上都不难看到阿Q的影子。但池莉并没有像鲁迅对待阿Q那样对印家厚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是充满了理解、同情和认同。

在艺术创作方式上，与“人生三部曲”不同，在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体现出了不同的叙事方式和更为世俗化的人物语言。

首先是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不注重情节结构的过分戏剧化，而追求叙事方式的完全生活化；不注重情节间的因果逻辑关系，而追求生活“纯态事实”的原生美；不注重故事情节的跌宕曲折，而追求生活细节的真实生动。在《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采用了十分典型的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小说以尾随主人公猫子行踪的叙事方法展开作品情节。作品先写天气太热，营业员猫子卖出的一支体温表在顾客手里爆了，下班本准备回家的猫子去了女朋友家。接着，作品就描述猫子在女友燕华家的种种细节；猫子在公用厨房里大汗淋漓边炒菜边与女人聊天，猫子和燕华在门口放好竹床摆上饭菜，猫子和燕华父亲边喝酒边说体温表爆了的奇事，猫子和男人们边吃饭边看国际新闻，猫子与燕华上楼在闷热的房间里亲热，燕华父亲和邻居们讲吃豆皮、金日成吃汤包的故事，燕华与女友们一起逛大街、吃零食，凌晨燕华开车见猫子摊成了大字睡在竹床上。小说几乎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一些平平常常琐琐碎碎的生活小事。作家似乎似乎紧随着猫子的行踪，事无巨细地录下了他的所作所为，构成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真切地展示了芸芸众生的生活状态，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其次是世俗化的人物语言。在谈到新写实小说创作时，作家范小青说：“过去写小说总围绕着中心思想，每一句话都经过精心推敲，而现在小说则不然，张三说的话可能很罗唆、很平淡、很精俗，也和主题没多大联系，但因为生活中的张三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在小说中也这么说。”新写实小说的创作常常运用世俗化的语言，关注生活的真实性，注重语言的本真色彩，不避粗俗，不避罗唆。在《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描写公交车司机燕华与女友们逛街时，叙说了售票员用粗俗之语，使不肯掏钱罚款的乘客乖乖就范的经过。“燕华说了今天她车上售票员小包和乘客相骂的事。说是两个北方男人坐过了站，小乜要罚款。北方人不肯掏钱，还诉了一通委屈。小乜就说：“赖儿叭叽的，亏了裆里还长了一坨肉。”北方人看着小乜是个年轻姑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问：嘛？ 小乜也大声告诉他们：。不懂吗？北方人面红耳赤，赶快掏出了钱。”在燕华的复述中，粗言俗语活灵活现，将售票员的泼辣粗俗勾勒得十分真切，也突出了四个姑娘间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把现实生活的原汁原味十分真切地展示在读者面前。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正是通过生活流式的叙事结构，世俗化的人物语言给我们这些生活在现世的人们开出了“生存药方”―― 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

参考文献

[1] 吴禹星.市民本位与乐生主义―――池莉小说解读之一[J].甘肃社会科学，2002（1）.

[2] 郭春林.新写实小说的文化精神分析[J].文艺理论研究，19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