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理想的开放社会

摘 要：笔者认为，必须建立和发展开放社会以适应全球化社会的要求，而市场原教旨主义对市场经济的扭曲阻碍了开放社会的发展进程。实际上，市场原教旨主义并不适用于一个次优社会。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了建立开放社会的基本原则。

关键词：市场原教旨主义；开放社会；全球化

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4-2265（2013）01-0076-02

我认为，我们现在所共有的价值观可能是有缺陷的，并且我们正在忍受着由这一缺陷所造成的痛苦。如果我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么，我们这个时代所面临的最严峻挑战就是要建立共同的价值观，以适应全球化社会的要求。我愿意接受这一挑战，为此，我提出开放社会的概念，并将它作为我们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价值观，它也应该是全球化社会的共同愿望。我认为，为了建立和发展开放社会，首先应该建立一个适合全球开放社会要求的国际机构，我将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来支持这一理想的实现。

我们应该认识到，开放社会是一个十分独特的理想范式。它的思想基础是——我们的认识力和理解力都是不完善的，一个完美的社会也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必须满足于一个次优选择，即选择一个不完美的社会，但它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接受关于不完美的批评，从而有着改善的愿望和改善的可能。按照这一定义，美国、欧盟和其他一些国家或地区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开放社会，或者说接近于开放社会。它们肯定是不完美的，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缺少对开放社会概念的理解。尽管如此，在现实层面，这些国家和地区距离开放社会的目标已经不是太远了。代议制民主是开放社会的基本要素之一，市场经济也是。现在很多国家实行代议制民主，并促进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民主化进程。在已经过去的十几年中，市场经济在全球得到了迅速普及，市场原则也在整个世界得到了广泛传播。

那么，问题究竟发生在哪里呢？我认为，市场法则的推广已经走得太远了，变得过于片面了。市场原教旨主义者坚持，不受任何干预的自利追求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公共利益。这种观念是错误的，但它的影响力却很大，它阻碍了全球开放社会的发展进程。虽然我们距离开放社会的目标并不十分遥远，但是，如果我们不能认清市场原教旨主义的错误，不能纠正国际经济组织和国际政治组织的不平衡发展，我们就不可能实现这一目标。

应该强调的是，市场原教旨主义与开放社会并不是根本对立的，市场原教旨主义是对市场经济的一种扭曲。哈耶克是开放社会的坚定信仰者，后来他的思想和理论体系被市场原教旨主义者庸俗化了。哈耶克和波普都希望保护个人自由，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实现目标的路径。波普主张“解构社会工程学”；哈耶克则寄希望于市场机制，并因此而反对国家干预任何经济活动。哈耶克的观点被“芝加哥学派”及其追随者发展到了极端。自利追求成为普遍有效的一般准则，渗透到现实生活的各个领域：不仅包括市场中的个人选择，而且包括政治中的社会选择。它甚至将触角伸展到了法律领域，不仅支配着个人行为，而且支配着政府行为，更不必说自利的基因了。

我认为，市场原教旨主义对开放社会构成了巨大威胁。如果说当今世界有什么共同价值观的话，那么，这些共同价值观的基础就是应该允许人们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利益，用政府力量来促进个人利益非但无益，而且可能事与愿违。显然，世界还没有就此达成共识，但它肯定比开放社会的理念更为人们熟知。长期以来，由于市场导向型的产业政策产生了一些积极效果，市场原教旨主义因此而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这些政策的受益者也更加拥护市场原教旨主义。在金钱影响政治的情况下，这些人往往最具影响力。

凡事总有盛极而衰的时候，重要的是认清趋势转变不可逆转，而要点在于找到转折点。在此背景下，我给自己提出了两个任务：第一，证明市场原教旨主义是错误的；第二，建立开放社会的基本原则。第一个任务相对来说容易一些，因为此前我已经证明了金融市场不一定具有自动趋向均衡的功能。现在，我要进一步指出的是，社会价值在市场中是无法得到充分体现的，市场反映的是现有财产的分配方式，它不能根据社会正义的准则对这些财产进行再分配，也就是说，社会正义可能超然于市场经济。经济学理论把财富分配看作是既定的，并宣扬任何使成功者补偿失败者后还有剩余的政策都有可能提高社会福利水平。但是，成功者是否应该补偿失败者呢？对于这一问题，经济学一直保持着沉默。因为这是一个价值判断问题，也是经济学家一直试图逃避的问题。由此出发，市场原教旨主义认为，最好的政策是放任市场机制自由地发挥作用。

如果市场真的能够出现一般均衡状态，如果社会正义问题真的能够受到认真对待，那么，他们的观点可能是成立的，但实际上，这两个条件都得不到满足。这样也就产生了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干预，其目的是保持社会稳定和促进收入分配公平。问题是，与市场经济相比，政治决策可能更不完善，这是那些自由放任主义倡导者的一个有力论据，也是市场原教旨主义者的一个有力工具，他们常常滥用它。政府干预会造成腐败并影响市场效率，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取消一切政府干预。市场原教旨主义的观点也许适用于一个完美的世界，但它却不适用于一个次优的世界，而开放社会所寻求的正是一个次优社会。

我的第二个任务较为困难。开放社会是一个不容易被理解的概念，我也未能很好地阐明它。相反，我似乎使读者更加糊涂了，因为我至少使用过三种方式来表达它。我把开放社会等同于接近均衡状态；我也曾经说过，开放社会是一种可以接近但不可企及的理想社会形态。这两种说法似乎是相互矛盾的，因为接近均衡的状态在现实生活中是有可能实现的，而理想社会形态是很难真正达到的。现在，我又要把开放社会当作是值得整个世界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那么，开放社会究竟是一个理想，还是对实际状态的一种描述？更具体地说，西方民主国家到底是不是开放社会？现在我的答案是，开放社会既是一个理想，又是对现实的描述，因为开放社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理想，是一个有着无限改善空间又随时准备接受改善的不完善的社会。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些西方民主国家可以基本称得上是开放社会，或者接近于开放社会，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把开放社会当作是值得自己追求的目标。即便是他们接受了开放社会的理念，也没有把它看作是政府应该追求的目标。现存的国际关系仍然建立在国家的基础上，开放社会能够成为全球性的、普遍有效的原则吗？它能够与国家原则协调一致吗？这是当今世界正面临的严峻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