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市、股市一个德行

在我三十几年的人生里，买房的经历大概是对我自信心最重大的一次打击，以至于现在我都羞于提及自己学经济学的背景。

的确，在过去十年里，在中国买房子，根本不需要什么经济学常识，不需要什么理性分析。你所需要的就是赌一把的勇气，拿出所有压箱底儿的积蓄，随便扔给哪家中介，随便在哪个犄角旮旯买几套房。然后，你就等着暴富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这个学经济学的却是绕了一个大圈儿，付出惨痛的代价才明白。

我买的第一套房是在2003年，浦东金桥开发区，每平方米4000元，总价50万。在“房价一定涨”的各种恐吓声中，我向各路亲朋好友借了8万付了首付和税费。半年后，眼见着要交房了，装修费跟谁借？无奈之下想出“妙招”：一纸购房合同转手一倒腾，卖了65万，还掉银行贷款还有二十几万，正好用来付“小陆家嘴”区域内、黄浦江江畔的一套二手公寓房的首付（总价60万）。而且，房子装修齐备，拎包入住，城乡接合部村民转眼变成远东金融中心市民。

2005年我迁往深圳，快刀斩乱麻，想把房子马上出手。中介小伙说，没问题，挂120万，一个星期卖出去。怎知正好碰上“国八条”，上海楼市应声下跌，好一个惊心动魄，我至此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唱衰派”――中国楼市一点儿不比股市差，纸面财富，泡沫丰富，涨跌由人，一场赌博啊。

我这一“唱衰”就是五年。其间，2008年我又调往北京，目睹了房价金融危机前后的下跌而后又“报复性”疯涨的全过程。我无动于衷，五年间，我那可怜的“炒房收益”也在银行户头里急剧贬值。

2010年，我终于明白，中国楼市的确和股市一个德行，就是个政策市，赶紧抛掉那可怜的经济学吧！等我们七拼八凑筹到首付款，突然意识到：广州限购、限贷怎么办？早就了解到，所谓的非本地户籍的“纳税”证明，中介分分钟可以帮你搞定。而且当审核机构打电话来确认细节的时候，你只要按照中介教的一套应对，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贷款怎么办？当合同就要落笔时，中介知道了我和太太都曾经有买房贷款的经历，也面露难色。我心想，糟糕，连万能的中介都说不好办，就真没戏了――连传说中的必杀技“离婚”都没用啊。

“要不先挂你亲戚的名字？”中介小伙子眼睛一亮。我顿时觉得，这小伙子做个小中介实在是太屈才了。落笔签名，于是，“唱衰派”再次变身房奴。

小伙子又说，其实其他税费也有办法。这房子虽然卖一两百万，但到了房产局登记，评估可以做成60万，这样税费就降低很多了。

我不知道在中国楼市这个赌盘上玩儿的人们，到底谁是天才，谁是傻瓜。所谓的政府强调，时不时出台一些莫名其妙的政策，然后迅速被无比天才的人们以无形招数化解。你要用经济学的常识来看中国楼市，你必然变成“谢国忠”，区别在于你没有谢国忠那么多套房。你以为明白了，政府一定会托市，一定会像2008年一样印几万亿钞票来救大家，结果你又错惨了――20%所得税来了！

这十年，我既是中国房价飞涨的受益者，又是它的受害者。自以为懂经济，其实是个傻子。仔细一想，谁又不是呢？我们被这个疯狂的时代裹挟到一趟追赶疯狂房价的疯狂列车上，好不容易上了车，可谁知道这疯狂列车要把我们带向何方？！

（摘自《时代周报》 图/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