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独行 也有别样风景

时间:2022-05-24 12:21:21

城市独行 也有别样风景

去名山大川旅游,我没有向往。为什么?以我的散淡心性,一路上最好能且行且看,说不定在何处盘桓几日或者常驻月余;也不一定非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完全率性而为。这样,时间和旅费都不好预算。惭愧!人家徐霞客是怎么走的呢?还写了那么多笔记。既然比不上古人,就以原生态的城市人模样出游吧。可是跟着导游,匆匆奔走于各个景点的“到此一游”,我不参加而且反对之。驴友组合也不易,那种形式比较适合年轻人。我选择了独自游,浅显的经验告诉我,城市游,有滋有味而不奔命,极好。

都是城市,却地分南北,城有大小,人分老幼,不同的城市有各自的不同。

不疾不徐地游走在那座城市的博物馆和巷陌民居中,看不同,想差异,长知识,体会民风,的确是一种享受。

博物馆、公园、寺庙、教堂……意料之中的欣慰满意

博物馆是个好地方。省级馆都是一级综合博物馆,是最能集中全面展示当地文化的地方。纪年式,从(旧)新石器时期开始,然后夏商周乃至今天,发展脉络顺序清晰,而且越是近代越是丰富越是亲切。所展文物,标明复制品的以外,都是原件,目及处,立刻有与古人神交的心灵撞击。所有展览都是由专业人士系统整理,说明文字言简意赅。图片和实物之外,有复原雕塑,有三维动画,有原声录音展示,还有专门为某次展览做的电视片等等。慢慢看下来,一点不用劳神,处处是免费的老师给讲解,何止是一堂课?就等着学问见长吧。冬暖夏凉,有座位可歇脚,一般也有茶座或咖啡厅,供饮水和小食。如果无意中赶上特展,真不亚于买古董的捡漏。某次在上海,刚好碰上海外青花瓷展和俄国大帝尼古拉二世的珍藏物品展,堪称精美绝伦。

最让我动心的一次经历是去山东青州。别看青州目前是个县级市,想当初禹分天下的时候,青州算是东方一州,直到清末,一直是山东东部的经济与文化的重镇,有多处遗迹可寻。青州博物馆,是全国唯一一个县级市的国家一级博物馆,馆藏文物多,而且地下文物未断代,这是很罕见的。镇馆之宝有明代仇英临摹的《清明上河图》,这是唯一传世的珍本。常年的重要展览是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出土时,已经埋藏近千年。我看着那些造像,和大同等地的不一样,他们没有那么富态,偏瘦削,神态安详,衣袍飘逸,静静地矗立着,好像被埋入黄土时有什么话没说完,眉宇间似乎还传递着未尽之意。漂亮的衣纹,清俊和舒朗的面容,千姿百态的手,背后象征霞光的云盘,而且贴金彩绘……当年,都是些什么样的匠人、怎么雕琢的啊!什么神刀鬼斧、巧夺天工、无与伦比、叹为观止等等形容词,全都用不上,直接就惊叹到呆滞,随后竟有哭一场的冲动。称之国宝,没错。

博物馆外,是活色生香的民俗博物馆。范公亭公园,纪念范仲淹在此当政多年。古时的通衢大道,还保留着,现名古街游览区。正午的阳光下,走在石板路上,看得见辚辚的车辙,也看得见自己的影子,古今就这样在同一时间内重叠。

古街左近,三大宗教的场所和谐相处。清真寺是元代修建的,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分别是明清两代修建。

清真寺里草木森森,牡丹正盛,有十几位妇女在听讲阿拉伯语的《古兰经》。我在门边悄悄看,她们就招呼我进去,我说:“赛俩目(伊斯兰问候语)!”她们都笑了。不敢耽误人家,道别。

基督教堂锁着大门,转而到天主教堂,一位修女笑迎上来,和她攀谈,得知她姓王,请教修女发愿事,到教堂内的忏悔室看看,有帽子和绶带,而神父不在。顺便找她借了针线,缝好了我的双肩包背带。歇了歇我的脚,蒙她的好意,给茶杯添了水。为她的终身发愿感动着,道别。出门,路对面有棵大槐树,临街的清真小铺经营韭菜馅饼和豆腐脑。豆腐脑,一块钱一碗,简单的几样作料,入口即化,细嫩得如鸡蛋羹一般。回到宾馆洗个热水澡,仿佛今生都没遗憾了似的。

走街串巷,总有意外惊喜

到苏州旅游,人们大都是奔着园林去的。园林自然不错,可是,进得去,人多得踏步前行,苦也。其次,主人不知何处去,只留空园给大家,加上对古代园林建筑的知识了解甚少,看罢也是茫然。不信去问问看管留园的人,有吗意思?挺好看的。然后,没了。所以,我在苏州细细参观了博物馆和忠王府之后,直奔平江路去了。

那时是午后2点多,太阳略有西斜,树,倒映在水面上,清风吹拂,遂有变形,像水墨动画。时有小船经过,比乌篷船大,船家立在船头摇橹,船头划开水面,缓缓前行。一刹那,觉得这是在电影里吗?

主路上,店铺林立,大都是出售本地丝绸和苏绣,也有瓷器和书画,更多的是旅游商品。茶座安在岸边石栏旁,诗情画意不断地被大群游客的说笑声搅乱。

一座座石桥连着两岸,两岸是苏州民居,有意思的地方在这儿。不管外面的世界多热闹,巷子里的人们要过自己的家常日子。正值深秋,家家都腌红萝卜。我看见的已经是第二道工序,萝卜们已经被切好腌透,在太阳下晾晒。那些人,边翻晒萝卜,边说笑着。我站在一边,看红的萝卜装在浅褐色的笸箩里,不少已经泛出浅黄;废弃的铁桶和瓦盆里栽着几样不知名的草花,倒像陪衬。黑的瓦,粉的墙,河水轻轻流过。几位正腌着冬菜、吴侬软语聊着家常的妇女,这是一幅多么温暖动人的风俗画面。我不敢拿出相机拍照,因为那动作会毁了这画。

走啊走,看到一条巷口写着:清代状元洪钧故居,心里有点激动。几年前,因为写大栅栏写到赛金花,能找到的参考书通读一遍,泄气得很。时代原因吧,扑朔迷离,遂放手,心里却还很留意。这次竟然于无意中看到洪宅,赛金花以彩云之名出嫁的地方,真是喜出望外,而且洪家后人还在里面居住着。

走过去一看,高墙大院,两门紧闭。我猜,这里的后人也许对先辈知之不多,又因赛金花的关系,不愿被叨扰吧。想起年轻的彩云随丈夫使德五年,回来不久,洪大人因病故去,发妻强留下她的女儿,将她扫地出门。一百多年前,年轻漂亮的彩云从这个大门被赶出去,身无分文。入娼门,大红大紫于京沪两地,最后贫困潦倒,死后还有房租没付清。单从女性与社会的角度研究,也很有说头。

就在洪宅的斜对面,一位仿佛是从连环画里走出来的农妇,倚门看我。她穿一件大襟上衣,围裙还打着补丁,一方头帕是蓝白花的,裤子大概是蓝的,很旧。

见我回头看她,就立刻缩进门去。这引起我极大的兴趣,索性走到她家门口。没想到,她很客气地叫我进去坐坐。

屋里还坐着一位老妇,白发,圆脸,看见我,和蔼地微笑。问我从哪儿来,干什么,哪儿的人,几岁了等等。她说的是苏州普通话,大都听得懂。这位是个绣花女工,现在80多岁了,儿女都在外面工作,请来一个乡下保姆做伴。那个保姆一时没了拘谨,靠近我,滴滴嘟嘟地说了一气。没太懂,可是能明白她在抱怨老太太给的钱少,生活又清苦。

环视屋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床上挂着很旧的帐子,简单的桌椅,年久失修的样子。有用了多年的冰箱、电视,还有一个电饭锅。地上摆着菜,菜花和瓜类,都不新鲜了。屋后的河水汩汩流过,我无言,她们也缄默着。

起身告辞,老太太说,下次再来苏州,还来坐坐。我点着头,忍着就要流出来的眼泪,快步走了:我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再来的时候,您还在吗?

出得巷口,暮色四合。桨声灯影里,有人唱评弹。啊,生活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不同面。再想自己常有的那些不如意、伤感、不解、愤怒……简直都是吃饱了撑的。

哎,生活多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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