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洛特烦恼》看电影中穿越情节的设置方式

【摘 要】 本文在厘清“穿越”概念的基础上探讨了其存在的广泛性和合理性，并进一步分析了它的启动和终止因素、标志、与现时空的关系。指出，穿越情节的展开需要设置一些关键要素，如：梦、镜子、惊骇、死亡和徽记等;同时，还要把握好另外一个要点，就是穿越后的时空设置，是回到过去还是去到未来。

【关键词】 电影;穿越情节;设置方式;《夏洛特烦恼》

最近上映的轻喜剧片《夏洛特烦恼》在电影情节设置中引入了穿越因素：主人公夏洛在一次婚礼酒会上喝得酩酊大醉，因此在洗手间的马桶边上沉沉睡去。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惊醒了他，当他站起来准备去关掉水龙头时，却发现它似乎坏了，怎么也关不上。茫然无措的他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高中时代，走进了语文老师的课堂。

穿越情节在网络小说中逐渐流行，而所谓的严肃文学在经过对它的无益的明防暗堵之后，却还是抵挡不住网络俗文学的洪波侵袭，终于遮遮掩掩地允许它存在于正式的影视作品和严肃小说中。但是，如果我们不能为穿越情节正名，那么，它的设置将永远具有一种尴尬的意味，事实果应如此吗？基于此问题，本文将以几部中国经典作品为例，来探讨其中的穿越情节，并概括总结其设置的套路和方式。

所谓的穿越情节就是一个人物（或灵魂）由一个时空走入另一个时空，展开了另外一种存在样态和生命模式。这样的设置模式在经典小说中比比皆是。

以小说《红楼梦》为例：贾宝玉在一次午睡中梦见走进一座府邸，其间种种与自家所在一般无二，里面也有一位公子，也叫宝玉，唯一不同在于那人姓甄而自己姓贾。两个宝玉玩得十分愉快，但突然来了几个金甲神人，拖住宝玉就往出拽。贾宝玉急得大叫“宝玉、宝玉！”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个片段揭示了穿越情节中很重要的两个启动元素：梦和镜子。因为作者借篇中人物之口解释道，贾宝玉之所以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是因为他睡觉的时候正对着一面“镜子”。在民俗学的意义上，镜子具有一种“离魂”的功效，让我们能够轻易走入异域空间。另外一次是贾瑞照了一面叫做“风月宝鉴”的镜子，在镜子的正反两面分别洞见了两种不同的事物：骷髅和美女。梦作为启动穿越情节的经典元素更是在各种作品中得到了娴熟的使用。不管是《夏洛特烦恼》还是民俗故事“黄粱美梦”，都是经由梦开启另外一种人生样态。而阻止梦继续下去的要素对于情节的发展也同样重要，因为人物需要由梦中的虚构环境再回到其原初的现实环境中去。自《盗梦空间》以来，编剧者似乎已经达成一种共识，就是梦中突然的惊骇或剧烈的刺激，当然最有效的是主人公在虚拟空间中的死亡，是终止穿越模式的有效工具。在小说《红楼梦》中，不管是宝玉这次，还是贾瑞照风月宝鉴那次，都是金甲神的出现使得人物骇然而觉醒，当然贾瑞那次的觉醒即是死亡。在电影《夏洛特烦恼》中，夏洛也试图唤醒自己的梦，他采用了冷水刺激和跳楼自尽的方式，不过没有成功的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当他在医院里殒命之后，梦自然苏醒，他站了起来，走到水龙头边，轻轻地关上了它。这个细节的设置也很重要，因为扑朔迷离的梦经常让故事主人公，也让观众无法辨别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编剧者便给梦境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徽记，比如永不停歇的陀螺或无法关闭的水龙头。借由这个细节的不合逻辑性暗示梦境的展开。在这里我们注意到了穿越情节展开的一些关键要素：梦、镜子、惊骇、死亡和徽记。

另外一个要点就是穿越后的时空设置，是回到过去还是去到未来。一般未来意味着太多的变数和崭新的事物，需要作者脑补创造和重新设计的成分很多，所以极少有人敢于涉足，除非是科幻类题材的作品。回到从前则意味着已经占有了更为优渥丰富的资源，可以从容地在过去时代里创新和成长。因为在过去时代的创新只需要对现时代进行模仿，而过去时代的预言只是对现时代的描述。在电影《夏洛特烦恼》里，主人公就是靠着对于现时代各种流行歌曲的翻唱和抄袭而走红，一改自己“失败先生”的窘境，过上了令人艳羡的富裕生活。显然，这种穿越后的优越感成为创作者和读者观众隐秘快乐的源泉，尤其对有普遍生存焦虑和自卑情结的草根阶层来说，现实世界里的无力和缺失感让他们更需要这份虚拟的满足。这也是穿越小说在俗文学领域里得以流行的群众心理基础。不过由此而产生的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经过篡改的过去如何跟现在对接，故事内在的逻辑性显然要求我们不能修改已经设置好的现在和未来诸要素。取巧的构思是让过去在某一点上戛然而止，变成一个没有未来的过去，比如《夏洛特烦恼》。也可以把这个穿越情节仅仅理解成一场幻梦，那么它在设置过程中就不需要对现在和未来负责，而转变为主体自我的精神问题。

通过对作品的细读比较，本人以为，在《黄粱美梦》的故事中，穿越后的情景由于指向未来，理解为异时空展开的一种可能性更恰切自然。由于时空相对性的存在，所以彼时空终其一生的漫长时间在此时空里仅仅只有一顿饭的功夫。这样的设置之所以为读者所接受，是缘于其以“富贵如云烟”的道家宗教思想为认识基础，在故事中我们读到了对世俗价值的否认和对永恒世界的向往。而《夏洛特烦恼》则更应该理解成是主人公的一次精神幻想，因为已经篡改的过去显然无法和现在、未来接轨。虽然作品具有一定的教化倾向，但对它的解读应与对《黄》的解读有所区别。

比较发现，《红楼梦》故事中的穿越情节没有这种时空对接的困扰，究其原因是由于其设置了此岸和彼岸或者理想和现实两个平行、对比的时空，无论是甄宝玉、贾宝玉对比，还是骷髅与美女对比的情节，都可以理解为存在着永不交叠的两个时空，它们不会在一个时空序列里相遇。所以我们可以认为，穿越情节尽管都有魔幻现实的意义存在，但在不同的作品中还有着各自的特点和差异性，这是基于故事本身的逻辑性来判断的。

有两个作品在时空的对接问题上处理得很有技巧，值得我们共同学习：

一个是《聊斋志异》中的《画壁》篇：观画者由于心魔顿生而倏然步入画中世界，在与画中心仪女子发生种种情事之后又从画中飘然而出。再观画时，发现那画中女子已俨然重新梳妆过，发型由少女变成了。这个细节与“境由心生”式的解读显然形成了悖谬，其对现实的干预作用让我们不得不承认，穿越而去的时空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这个洞入异时空的方式更为诗意和轻灵，仅仅是观画时一瞬间的心旌动荡就足矣。

另一个是《聊斋志异》之《西湖主》。男主人公由于曾施恩于一只鳄鱼（故事中的称谓是“猪婆龙”），遂为对方倾心相报：招赘为婿，进入龙族，享有不尽荣华富贵。但同时，他的另一身体却能够携带巨额财产回到家中，与家人和乐一生至终老。在同一时间两个不同现实空间展开两种生存方式，其构思可谓巧妙大胆至极。故事也设计了两个空间的“相撞”：一个故乡人在洞庭湖上与主人公相逢，质问其种种。但作者却没有像很多人一样，急于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是为此悖谬剧情大胆留白，让读者自己去猜测去想象，为故事更增添一份空灵之感。

本文意在为“穿越剧”正名，指出穿越情节存在的广泛性和合理性，破除我们对其的歧视与偏见。同时，分析了设计穿越情节时的一些基本要素：启动要素、终止要素、标志、与现时空的关系等。文章也仅体现抛砖引玉之意。

【参考文献】

[1] 梁美鲜.浅谈穿越文学的发展[J].佳木斯教育学院学报，2012（04）.

[2] 刘菁.论“穿越”题材作品的后现代性[J].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2010（03）.

[3] 陈海燕.畅销书中的“穿越”小说[J].编辑之友，2008（03）.

【作者简介】

杨亚娟，陕西学前师范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