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讲雷锋

时间:2022-05-18 05:54:48

忆父亲讲雷锋

父亲1940年出生于万盛村,1956年到鞍钢当工人,1962年支农下放回村,曾在中学任教和在乡镇从事乡志编纂工作。

父亲走了已整整三年了,三年来我始终不想触摸这块心灵上的伤疤,他走了那么久,可我仿佛觉得他就在眼前,人为什么那么容易被命运拨拢到冥冥的那一边?他走时的年龄并不算大,仅仅67岁,这个年龄怎么就踏上了那条不归之路?这是我长期郁闷和困惑的一件心头之患。记得2006年的秋天,弟弟告诉我父亲得的是肩胛骨肿瘤,并且是恶性的,手术后大约生存的希望仅在半年。这个消息犹如一根沉重的木棍砸在了我的头上。手术那些日子还看不出他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可是过了十几天,他就躺在床上不能动身了,看着病情越来越重的父亲,我每天早晚都尽量和他交谈上一番,父亲最希望我能做到的还是我写作方面的进步。有一天他这样对我说,我们都是生活在夹缝里,所以不要放弃自己的追求。你的小说快要在刊物上发表了,我有预感。等孩子考上大学就到你爷爷坟上放一串鞭,告诉你爷爷孙子考上大学了,让他放心。我说咱还是谈些高兴的事吧,于是我就引他谈起他和雷锋相处的那些日子,不知为什么,父亲这时便有点不像过去了,天真和幼稚的言语和神情居多,是谁说过人老的时候,都像儿童一样充满稚气,也许这是一种预兆,这叫天真的来又天真的去。

尤其是一谈起雷锋,他的精神便立即高涨起来,父亲告诉我他和雷锋结识的时候,是在鞍钢化工厂洗煤车间,当时他是洗煤车间值班电工,那是1958年秋后的一天,他上夜班,吃过晚饭,来到洗煤车间的集中操作室,在电话交换台桌前,年轻的女操作员赵秀芬对他说:“杨永新同志,今天是你值班啊,车间来了一部分新工人,是湖南的,你帮我登记一下。 其中有个小伙子,看上去很年轻,个子很矮,长得很帅,名字叫雷锋,我问他你这么年轻跑这么远出来当工人,想不想家?他说我没有家,走到哪里那里就是家。真有意思。”

在洗煤车间父亲见到雷锋时,果真像赵秀芬说的那样。那时天已经很冷了,车间里燃起取暖的火炉,停机休息的时候,雷锋跟大伙凑到火炉旁,许多工人师傅好奇地问这问那。雷锋讲他是烈士子女,爹妈都死了,有今天全靠党的养育。他绾起衣袖给大伙看身上的伤疤,大家这才明白他所说的“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的含义。雷锋来鞍钢前心里想的是当炼钢工人,即使当不上炼钢工人,也要学点技术为国家工业建设作贡献。由于工作的需要,雷锋最初的愿望没有实现,化工厂洗煤车间是炼焦厂的原料供应点,这里有600多人,大都是熟练工操作线。最新奇的是集中操作室,整个车间都是自动化控制枢纽,80多部电动机械,这是洗煤车间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惜用人太少。在车间里待了两天的雷锋有些扫兴,车间主任对他说鞍钢是联合型企业,没有洗煤车间就炼不出焦炭,没有焦炭怎么炼钢,来洗煤车间当工人也是为多炼钢服务嘛!车间主任问他有什么特长,他说,在家开过拖拉机。那好,我们有苏式链轨推煤机,我看你就到储煤场去,那里还有德国进口的门型大吊车,那是个重要的岗位。于是雷锋就被一个叫闫志升的工人师傅领去了。

储煤场是几百亩地宽阔的大场地 ,这里卸运从全国各地运来的煤炭,场子西侧是一个个漏煤口,漏煤口下是传送带,两台推煤机就是在这里工作。驾驶这种大型链轨推煤机和在农田驾驶小型拖拉机大不相同,它很有劲,但即笨重又不好发动,尤其是冬天,雷锋为了替师傅发动机车,双手握紧摇把,两臂用劲双脚都离地悬起来,一次次地发动,累得满头大汗。他的师傅闫志升逢人就夸,我还没有见过这样能吃苦的小伙子呢,湖南来的这个小雷真是好样的!储煤场全是露天作业,煤尘煤屑一遇大风吹得尘雾弥漫,尤其是冬天,北风呼啸,煤屑打得脸生疼,雷锋同他的师傅就在这种环境中工作。雷锋素日白生生的脸,常常被煤灰涂抹得乌黑,他从不叫苦。而且是下班洗把脸又是笑哈哈的模样。雷锋那年月工资是33元,但他为人从不吝啬,他常常买些土豆煮好分给大家吃,那年月工人们的生活水平都很差,就是这年冬天,车间里为了提高工人文化知识,成立了夜校,分初级班和高级班,雷锋和我父亲一道当了高级班的文化教员。他经常和我父亲探讨教学方面的事 ,他的每一堂课都得到工人们的赞誉,另外他还积极参加义务劳动和板报宣传 ,他多次被评为车间标兵和红旗手。

父亲和雷锋共同住化工厂集体宿舍,都在三层楼,他住 43号,我父亲住44号,仅一墙之隔,门并排紧靠,父亲每逢出来总见他坐在靠门口左侧在读《选集》,他说读的书觉得心里亮堂,生活上工作上的许多难题也能迎刃而解,后来父亲发现他不仅在读著作,而且还和图书馆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经常到图书馆借书,对书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每次借来的书发现有损坏,总要精心粘贴好,一次他发现车间里的小刘,在借书时将描述精彩的页码撕下来夹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他发现后非常生气,立时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那时《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把一切献给党》等书籍,对雷锋影响都非常深刻。

那是1959年冬季征兵工作开始的时候,有一天,雷锋跑到我父亲的值班室,说:听说你要去当兵,我也报名了。父亲说:你是新工人,刚来不久怎么就离开。他说我在这里真没待够,但是保卫祖国是我们的义务也是祖国的召唤,所以我决定去当兵。那时当兵需要严格的体检,他们一起去铁东医院查体,结果都不合格,父亲是近视眼,他是个子矮,而且体重不足。但是雷锋没有灰心,他缠着领兵的同志在医院不走,并哭着把他的家史讲给领兵的同志听,他的要求很强烈,终于感动了领兵的同志。入伍前他向师傅们道别,闫师傅、王师傅对他说:小雷,你在车间这一年是好样的,我们真不想和你分手,但祖国的召唤我们拥护,我们等待你在部队的好消息……

五个月以后,《辽宁日报》刊登了雷锋同志成为五好战士的消息,有天晚上,雷锋的师傅闫志升拿着报纸说:看吧,这样的小青年到哪里也是好样的,部队是所大学校,雷锋一定能更出息……

父亲讲到这里,眼睛总是沉静许久,仿佛他还没有走出他所讲述的故事。父亲是1962年支农下放回到家乡张店区四宝山乡万盛村,现已更址为淄博高新区四宝山办事处万盛村。

父亲的命运可以说即曲折又艰辛,他曾当过八年的民办教师,后又担任过村党支部书记和从事过乡志编纂工作。2007年7月病逝。

虽然他命运曲折,经历了许许多多生活的坎坷,可他总也改不了他那对生活的乐观和纯真。记得1985年我从海南退伍回来,他到鞍钢去上访,回来时,兜里仅带着的二百元却不见了。原来他在列车上遇到了一个声称钱包被盗的陌生人,那陌生人说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仅有的是一块比较值钱的手表,此手表含金量较高,他想以手表做抵押,仅借用200元。等到回家后再书信联系赎回此表。父亲经不住此人的巧言,就怀着一颗怜悯之心从兜中拿出了仅有的200元,给了那个陌生人,可等父亲回家后,多次写信联系却杳无音信,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上了当。后来父亲竟诙谐地说,看来当今这学雷锋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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