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赔一例:误工损失赔偿案

编者的话：在建设工程合同中，当合同一方违约时，受到损失的另一方可以要求经济赔偿。除了直接损失赔偿（如赔偿返工维修费用）之外，还可能包括间接损失赔偿，如损失的利润、错过的机会或负面的社会影响等。另外，合同双方往往还会就如何赔偿损失提前达成协议，最常见的就是在承包商引起的工程延误中，由承包商按日赔偿业主的工期损失。如果业主每天受到的损失能够合理预测的话，法庭将会执行误期损失赔偿条款。即使业主的实际损失比事先协商的数额更多或更少，也要按照合同的规定进行赔偿。

1981年，桑兹饭店集团购买了位于美国新泽西州大西洋城邻近著名的木板路的一个破烂的娱乐场。众所周知，娱乐场的收入大多是靠临街的那条木板路，但对于桑兹饭店来说却看不到这番景象。为了实现利润目标，桑兹明白需要从木板路上拉来众多的消费者。桑兹于1983年雇用了佩里尼公司为娱乐场的内部和外部进行改建，为的就是吸引更多更好的顾客。该工程中有一个组成部分，桑兹称其为“建筑物东侧耀眼的玻璃立面，它能像磁铁一样吸引大群新的客人，使那些散步者离开木板路，从海滩走过长街区，涌到桑兹来”。

建筑承包合同规定，佩里尼公司将为其付出的劳动力、材料、分包商以及其他费用获得报酬，同时总部管理费和利润共计60万美元，工程成本加酬金最初的保证最大价格（GMP）为1680万美元（最后这个数字增加至2400万美元）。开始时，合同并未写明具体竣工日期，但桑兹和佩里尼随后达成协议，基本竣工日期为1984年5月31日，以便获得大批夏季游客的营业收入。

工程深受延误的困扰，而大多数延误都是由于佩里尼及其分包商的原因造成的，虽然大部分工作在1984年9月中旬基本完工了，但直到该年12月中旬，玻璃立面和其他一些部分才告竣工。在圣诞节前不久，由于工期延误和成本不断增加，桑兹终止了与佩里尼的合同关系，桑兹决定自己完成该工程。

佩里尼公司向新泽西法庭提讼，要求桑兹向佩里尼支付欠款。然而，建筑承包合同中包括了一项仲裁条款，此条款规定合同双方之间的争议必须经过遵循美国仲裁协会建筑业仲裁准则的最终有约束力的仲裁来裁决。根据该条款，桑兹从法院获权，将佩里尼的诉讼延期至仲裁庭（由三位仲裁员组成）对该案件进行听证和裁决之后。

在仲裁的过程中，佩里尼提出了受偿的要求，并且要求裁决桑兹终止合同关系是错误的。同时，桑兹提出了令人吃惊并毫不让步的申诉：佩里尼的延误造成桑兹错过了大批的游客，不仅是夏季，而且还包括1984年秋季和初冬的游客。这些游客们告诉桑兹，在娱乐场基本完工之前，他们是不会踏进娱乐场的。而且，由于佩里尼在施工现场进行扩建工作，卡车、起重机、脚手架及其他一些设备造成了阻碍，游客们甚至无法从海滩经过长街区靠近桑兹的娱乐场。

整个仲裁过程经过了长达64天的听证，调查了21位证人，两千份证据，以及11000页的证词报告。桑兹提供了大量的统计数据，以证明假若佩里尼如期完工的话，将带来多么巨大的利润。1989年1月，仲裁庭宣布了仲裁结果，桑兹应向佩里尼及其分包商支付扣在桑兹手上的近70万美元，同时，佩里尼也要为娱乐场的利润损失向桑兹赔偿1450万美元。

这一结果对佩里尼来说简直太不幸了，于是佩里尼向新泽西三级法院系统提起了上诉，重申仲裁庭关于“赔偿利润损失”的裁决太过分了，与佩里尼所得60万美元的酬金不成比例，而且与普通法原则相违背，因为如果是法庭裁决而不是仲裁的话，结果就不会是这样。另外，佩里尼争辩说，应将桑兹遭受的损失限定在基本完工之前。此外，佩里尼对仲裁结果的1450万中属于完工之后才发生的400万损失也不承担任何责任。

佩里尼的申诉遭到各级法院的驳回，1992年夏末，当新泽西最高法院宣布完全维持仲裁结果时，这场漫长的战争终于划上了句号。法院认为当初双方同意以仲裁的形式来解决纠纷，那么仲裁结果就应该是终局的，而且具有法律约束力，除非该仲裁结果是“仲裁庭公然粗野、确凿无误、无可争辩、显而易见地置相关法律于不顾而导致了一个不公平的结果”，而法院并未在该案件的仲裁结果中发现这样的错误。另外，法院特别指出，利润损失以及其他“间接损失”如果可以预见的话，也应当得到赔偿。由于佩里尼清楚桑兹上马该项目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顾客以增加收益，因此延误造成的后果不能视为“不可预见”的。

佩里尼遭受巨额损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美国建筑业。从新泽西最高法院的判决结果来看，如果工程发生延误，承包商需要赔偿业主的损失，全国的承包商都变得警惕起来。这一案例成为美国总承包商协会（Associated General Contractors of America, AGC）与美国建筑师协会（American Institute of Architects, AIA）就AIA即将出版的新版《建筑工程通用合同条件》（AIA 文件A201号）需要优先考虑的问题。经过总承包商协会的努力，A201在1997版的合同条件中加入了如下新的条款：

4.3.10间接损失的索赔

承包商和业主之间不能就起源于或有关于合同的间接损失要求索赔，相互放弃索赔包括：

1. 业主租用设备费用的损失，在使用、收入、利润、融资、交易以及商誉等方面的损失，管理人员、雇员生产效率的损失，以及这类人员的服务造成的损失；

2.承包商总部管理费的损失，包括所安置职员的薪水、融资、交易以及商誉方面的损失，直接从工程中获得的预期收益之外的利润损失。

为了保留由于承包商延误引起间接损失时向承包商要求赔偿的权利，业主们往往会在建筑工程合同中将该条款删除。然而在其他类型的合同中，承包商却能免遭重蹈佩里尼的覆辙（如果项目延误是由业主原因引起的，业主不得不放弃利润的损失以及其他的间接损失）。结果是，佩里尼1450万美元的损失多次挽救了其他承包商不再被要求赔偿间接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