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剧场的准先锋呈现

时间:2022-05-12 06:39:55

先锋剧场的准先锋呈现

东方先锋剧场不难找,尽管排在京城小剧场的队伍里,却不像其他小剧场藏在某个巷子或者某个院子深处,人要穿过胡同,与溜着狗或者扇着蒲扇的大爷大妈擦身而过。剧场在东方新天地靠近银街口的地方,那片大体量玻璃幕墙煞有介事地一路张扬着从王府井步行街南口横到了东单银街口。其实,当年那条街改叫“银街”之初,并没有眼下银桥飞架的飞扬眉目。那时是1990年代末,桥是铸铁的,油漆有些斑驳,跟“银街”的称呼不大相称,那时叫“银街”其实只为应王府井金街的景。

先锋剧场看上去比其他小剧场更具备先锋时髦的外壳,门口左右两边海报栏上赫然贴着正在或者即将热演的戏剧名字,那些名字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先锋,比如《眼皮里摘下的梅花》,你只有真的进去听了看了想了,才知道张广天那点先锋式的表达。秋天,孟京辉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2008版》会在这里二轮上演,看过2007版的观众对由韩鹏翼饰演的狗哥哥“来福”的加入很期待很买账,广告上说新观众更会笑的人仰马翻,也有人迫不及待到剧场前厅打探“新狗”的真实身份。

1982年林兆华的《绝对信号》可以说给国内的戏剧导演们打出了一个新话剧样式的信号,当他们发现戏剧原来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呈现时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牟森、孟京辉、张广天们各以《犀牛》、《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切・格瓦拉》等擎起“先锋戏剧”的大旗。那时的年轻戏剧人似乎被一个键激活,忙于颠覆,信奉着“戏剧就应该不停地寻找新的东西,不遗余力地往前走,永远愤怒和叛逆,然后否定自己,不怕失败。先锋戏剧是一种实验,一种姿态”这样的先锋剧圣经。

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是先锋剧人们苦苦探索和寻觅时期的话,90年代末期至今,抛开艺术来说,以孟京辉为旗号的“实验戏剧”成了一块赚钱的金字招牌。从《恋爱的犀牛》开始,先锋戏剧开始广为人知,广为人看。很多年轻人把走进小剧场看先锋戏当作一种时尚,话剧演出消费开始列入工薪族的开支。由此戏剧演出开始改变了以前北京人艺一枝独秀的市场格局,在传统“现实主义”表演方法之外寻找到一种完全不同的表演样式。

眼看着先锋戏剧从小众的追捧变成了大众的跟进,产生了戏剧制作人、剧场定位的管理人员、策划宣传等全新的行当,原本特立独行的小众戏剧变成了“产供销一条龙”的话剧工厂。《切・格瓦拉》的轰动引发了印有格瓦拉头像的T恤衫的流行,当时每位看戏的观众只要掏20元钱就可从设在入口处的办公桌上取走一件,一些人很怀念那个时候的状态。

看着日渐热闹的先锋式的小剧场话剧,走马灯一样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而被人视为中国先锋剧鼻祖的林兆华却说,真正先锋的小剧场话剧并不只是形式的翻新,它永远是个牺牲品,是个为未来戏剧开拓新天地的牺牲品。它虽然不被大多数人接受,却是新戏剧诞生的萌芽。我觉得表面上热热闹闹,实际上没什么好戏出来,比20世纪80年代是一种退步……看商业操作那些小剧场,不谈票房好坏问题,我觉得缺乏一种东西,一种精神,我说的精神是戏剧精神。而走了麦城的牟森也坦言,我已经三年多不做戏剧了。我发现我那些年的戏剧创作,如《彼岸・关于彼岸的汉语语法讨论》、《零档案》等,是真的先锋戏剧。一些戏剧在创作上跟十年前比没有任何进步和发展,创造力呈枯竭状态。从决定生存状态的生存环境来看,是越来越好,但同时另一种危机随之而来,那就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贴上先锋的标签,这使得是否先锋戏剧并不重要,只要做出先锋的姿态、喊出先锋的口号就可以了。

这是个初秋的下午,风中也已经有了凉意。东方先锋剧场的前台安静而低调,远没有门口海报上即将上演的《豪猪式恋爱》的宣传那样多刺而张扬,前台用牛皮纸新鲜印制的传单告诉你:“豪猪是一种生长在非洲的动物,身上长有硬而尖的刚刺。天气寒冷的时候,它们就聚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是当它们靠近时,身上的刺会刺痛对方使它们立刻分开,分开后因为寒冷它们又聚在一起,聚在一起因为痛又分开,这样反复数次,最后它们终于找到了彼此间的最佳距离――在最轻的疼痛下得到最大的温暖。这便是豪猪式爱情。”以豪猪来隐喻现代人在情感沟通上的困惑和疏离,试图在喜剧效果中探讨现代都市人的爱情哲学,这种借动物的脑子的思考让人想起那只“恋爱的犀牛”。这是中国传媒大学05级表演本科班的毕业大戏,据说当年在传媒大学黑匣子剧场上演,表演中稚嫩的痕迹显露,但同样显露的还有年轻人的先锋性。

先锋剧场门前的海报最近又被刷新,它告诉我们,深秋――也是这个城市最惬意的季节,将迎来一个属于这个城市、属于艺术家的戏剧节。届时,12个年轻且新锐的导演将悉数登场,看一眼那些12个导演的名字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戏剧名字,就知道“10年内改变中国戏剧的格局,在最大程度上影响中国当代戏剧文化的发展”这话的正确与否――有些是有些不是,但并不影响孟京辉在 “北京青年戏剧节”启动仪式上如是说,而他不光要拿出自己的蜂巢剧场作为剧目演出场地,还将在糖果的星光现场组织一场“戏剧音乐会”,他和周云蓬、小河等人都将上台玩儿摇滚;每个戏首演时,孟京辉还将在东棉花胡同的蓬篙酒吧请戏剧青年们免费喝一杯啤酒。刚从井冈山回来的孟京辉,在革命圣地学习到了“坚持”二字。“戏剧要坚持,我们要以选择戏剧作为我们的生活方式为骄傲。“

“从明年开始,我要做一个戏剧‘乌托邦’,在北京怀柔的大山里。”孟京辉说这话时,两眼生辉。他在怀柔租下一块地,计划让所有有戏剧理想的青年人,让所有以戏剧为生活方式的人,登记排队住到他的“乌托邦”里,在那里畅谈戏剧,在那里碰撞出最精彩的艺术火花。

话到这时,或许我们想问的是,在先锋戏剧秀旗高举、先锋产业亦有迷局的季节,十年前的先锋性还存在几成,“先锋还是不先锋”似乎是个问题又不是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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