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的背影

2003年，一种未知病毒侵袭中国。SARS――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在中国大陆迅速蔓延，高死亡率和高传染率带来了巨大恐慌，很多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由于特殊时期人们对未知病毒的极度恐惧，再加上非典爆发初期疫情信息不公开、不透明产生的影响，非典病毒在北京大爆发……为最大限度保证人的生命安全，各种可能起作用的药物被应用于非典治疗，其中激素类药物，如强的松。甲强龙等，被超常规大量使用。 武某，1976年生人，原北京花乡医院内科护士。2003年4月10日，因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实习期间接诊SARS病人而感染SARS，现有十处骨坏死。2007年1月因股骨头大面积塌陷，接受实验性骨移植手术。

而激素的超剂量使用被广泛认为是非典后遗症――股骨头坏死的致病原因。自非典过去后，陆续有人查出骨坏死的症状。除此以外，肺部功能障碍、脏器药物性损伤等一系列后遗症都陆续被发现，后遗症将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们留在了另一重深深的阴影之中……

就在与原北京小汤山非典定点医院一墙之隔的小汤山疗养院里，有不少因参与非典治疗而不幸感染的医务工作者――曾经的白衣战士，他们大都停止了原有岗位的工作，“全职”进行康复治疗。大多数人都有严重的骨坏死症状，以及一些其他的后遗症，如肺纤维化、高血压等。

非典后遗症人群基本分为两种情况：“因公感染”和“非因公感染”。据报道，感染SARS的医护人员患股骨头坏死的比率在1/3到1/2，但各个医院有高有低……

由于骨坏死发病周期很长，5年内都有可能，从长期来看，股骨头坏死发病率会达到一半以上。“因公感染”的医务工作者在全北京地区2000多非典病例中，占到将近400例。也就是说，“因公感染”并留有后遗症的有200人左右。

“非因公感染”是指普通百姓，比如去医院看牙疼，结果被无辜感染的情况。目前在北京市卫生部门造册登记的有约300人，其中可以接受免费治疗的约有150人。这150人必须经过身体检查，后遗症病况达到相应标准，方可以享受骨坏死、肺部及精神抑郁病患的免费治疗。其他没有进入免费治疗名单人的情况则不得而知。 因非典期间曾有大批非典病人在此集中治疗，有效遏制了疫情的蔓延。故”小汤山”成为与非典息息相关的一个标志性词语。在高速运转了51天、送走680多名非典患者后，它已经彻底荒废，将被拆除。

非典后遗症患者大都丧失了劳动能力，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岗位，要么退休在家，病情严重者则住进疗养院，日常生活难以自理。更严重者已更换人造股骨头关节，而据现有医学水平，人造关节无法再次更换，且使用寿命预计只有十几年。这就意味着，他们中的很多人将不得不瘫痪在床，度过生命的后半程。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有其他不适症状，比如血压高、干眼症、肝功能损伤等。还有人得了子宫肌瘤和其他肿瘤性疾病。他们自己认为，癌症高发与当初治疗非典时激素的超量使用有关系，但是由于医学上难于证明其直接因果关系，故不被认定为由非典所致的后遗症。

此外，很多患者还受到了心理抑郁症的困扰。一份北京传媒大学的调查显示，后遗症患者中重度抑郁症患者比例达39%。

经多次协商后，目前社会上“非因公感染”的后遗症患者中，进入“免费治疗大名单”的约150人。除了可接受免费的股骨头坏死、肺部纤维化及精神抑郁症的免费治疗外，北京市政府从2008年10月起开始为其提供不同等级的“生活补助“，“有工作单位的每年每人4000元，无工作单位的补助8000元”。公平讲，北京市的做法其实不错。

当未知病毒来袭，不讲条件的“全民动员”的方式帮助人们更快地战胜了病魔，但同时其运行机制是将风险分摊于社会成员。危机过后，那些曾经恪尽职守、在最危急的关头作出牺牲的人们，如今却不得不离开了工作岗位，默默地承受病痛的折磨;那些被无辜感染的普通人，除了要面对被彻底扭转的人生轨迹，还要挺过又一场精神上的炼狱――歧视。 后遗症病友合影。住在望京医院接受治疗的非典后遗症患者已经习惯了医院里的生活，经常碰面聊聊各自的近况。

一位不愿意过多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女护士长就在接受匿名采访后不久，再次打来电话说，儿子好不容易找到女朋友了，为了儿子她不想再公开她的照片了。她曾经在某大医院的妇产科工作，因为接触非典病人的医疗物品而被感染。

时间在慢慢冲淡人们对SARS的恐怖记忆，在随后的几年中，在7天内火速建成北京小汤山定点医院，曾经被誉为“世界医疗史上的奇迹”。因非典期间大批病人在此集中治疗，有效地遏制了非典的蔓延，在高速运转了51天、送走680多名非典患者后，它已经彻底荒废。不过留下的痕迹，依然能够让人回忆起当时的忙乱。

这组照片的集中拍摄是在非典五周年之际。那时中国遭遇5・12大地震、迎接北京奥运会，人们无暇顾及纪念非典五周年。直至2009年春，一场横扫全球的甲型H1N1流感才让很多人再次想起了令人胆颤心惊的非典。2009年5月，北京小汤山非典医院的院墙外已经矗立起新开发的别墅，吊车在忙碌的工作……

仿佛一切已经过去。对于非典这种公共事件，人们遗忘的速度真快。一位叫岳春河的非典后遗症患者在日记里写下的一段话令人印象深刻：“苍天在人们前行的路上，用单向透明玻璃将幸福的人与苦难的人分隔开……痛苦的人虽步履艰难，但他们不仅能品尝人生的痛苦，也能看到快乐是什么样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不幸的人生更加丰富。” 骨移植手术后留下的伤疤。但更加残酷的现实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手术效果并不理想，不得不再次接受其他治疗方案。

非典过去了，社会对非典后遗症病友的关怀并未过去！

图片编辑 丁大伟 美编 庞克 一张废弃的病床。小汤山医院废墟。 SARS死亡病例、SARS重症病例档案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