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执行房屋轮候查封登记问题的法律探析

一、轮候查封制度的立法现状

轮候查封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法院等查封主体对于同一财产进行查封时，以先办理查封手续的查封主体为准，后办理查封手续的查封主体作轮候处理。轮候意为“前后相序”，是依次的。轮候查封避开了重复查封的“同时性”，以“前后相序”的错位式查封对法院等主体的多个查封行为予以认可。

2004年2月10日，最高人民法院、国土资源部、建设部在联合的《关于依法规范人民法院执行和国土资源房地产管理部门协助执行若干问题的通知》（以下简称《规范协助执行的通知》）中确立了轮候查封制度。2005年1月1日，《关于人民法院民事执行中查封、扣押、冻结财产的规定》（以下简称 《查、扣、冻规定》）正式实施，最高人民法院以司法解释的形式将这一制度固定下来。2007年9月11日，最高人民法院作出了《关于查封法院全部处分标的物后轮候查封的效力问题的批复》（以下简称《轮候查封效力问题批复》）。2013年9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等共同了《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适用查封、冻结措施有关规定》（以下简称《公安机关查、冻规定》），确定了公安机关的轮候查封主体地位。

房屋登记机构有协助房产查封的义务，实践中接触了大量的轮候查封案例，但由于轮候查封的规定还不够明晰，查封主体之间对相关问题的理解存在分歧，给查封登记工作带来了不少困惑。

二、协助执行房屋轮候查封登记的实务问题

（一）轮候查封主体的确定问题

1.同一法院能否进行轮候查封

有人认为，根据《查、扣、冻规定》第二十八条“对已被人民法院查封、扣押、冻结的财产，其他人民法院可以进行轮候查封、扣押、冻结”的表述，轮候查封应限制在不同的法院之间，同一法院不能适用轮候查封，否则就有重复查封之嫌。但笔者认为，对于法律的解释不能仅从字面意义出发，只有结合立法背景，了解立法意图，把握立法原意，才能更好地理解和适用法律。

从最高人民法院对《规范协助执行的通知》《查、扣、冻规定》的解读来看，设立轮候查封是为了避免恶意逃债人利用两个查封的“时间差”来转移财产逃避债务，解决“不得重复查封”在操作中的弊端，平等保护不同生效法律文书所确定的债权人的合法权益，节约司法资源，提高执行效率。同一法院轮候查封不影响轮候查封目的的实现，相反，如果仅因与他人在同一法院就不适用轮候查封制度，将损害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也与立法目的相悖。从《执行工作指导》来看，最高人民法院也倾向于无论是否是同一法院，也无论是否是同一债权人，只要不是同一债权，都应当允许对已被查封的财产进行轮候查封。因此，轮候查封制度应不仅适用不同法院之间，在同一法院也应同样适用，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2.除法院外，其他查封主体能否进行轮候查封

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除法院、公安外，检察、税务、海关等部门也可以查封房产。有人认为，既然能进行查封，那当然能进行轮候查封。《规范协助执行的通知》确立了轮候查封制度，同时也确定了法院的轮候查封主体地位，《公安机关查、冻规定》对公安机关的轮候查封主体地位进行了确定。但是，目前其他查封机关进行轮候查封并没有相应的依据，房屋登记机构对此也不宜办理，以免陷入法院与其他查封机关的轮候查封冲突，增加自身负担。

（二）轮候查封效力期间的计算问题

案例：张某在市区有一处房产，由于多起民事纠纷，数家法院到房屋登记机构对该房产进行了查封。2007年5月1日，甲法院到房屋登记机构对该房屋进行查封，期限为两年；2007年6月1日，乙法院轮候查封了该房屋，期限为两年。那么，在甲法院没有处置、查封到期且没有续封的情况下，乙法院的轮候查封何时生效、何时到期？

对于轮候查封效力期间的计算问题，执行人员理解不一，房屋轮候查封登记也操作各异。轮候查封处于效力待定状态，只有符合法定生效条件转为查封时才生效。而且，法院送达查封通知的时间并非轮候查封生效的时间，而是法院轮候排序的时间。根据相关规定，轮候查封的生效存在三种情况：一是在先查封已到期且没有续封的，在先查封的失效时间就是紧随其后的轮候查封生效时间；二是在先查封解除，紧随其后的轮候查封自动生效；三是在先查封者完成司法处置后房屋价值仍有剩余的，紧随其后的轮候查封开始对余下的财产权益发生查封效力，此时，该轮候查封生效时间就是在先查封者完成司法处置的时间。本案乙法院的轮候查封转化为查封生效时间应该是甲法院查封到期的时间，即2009年5月1日，自此往后两年是乙法院的查封有效期，至2011年4月30日终止。

另外，在实践中，有的法院办理轮候查封时，在协助执行通知书上既明确查封期限，又明确具体的查封起止年月日，如“查封2年，2008年6月1日至2010年5月31日”。但是，轮候查封的实际效力期间与法院文书上注明的往往不一致。由于在先法院处置或提前解除查封等原因，轮候查封转为查封的实际生效时间，可能早于或晚于法院文书上的查封起始时间，那么起止时间是应以实际为准还是以文书为准？从最高人民法院《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理解与适用》中对相关问题的释明来看，此种情况下，轮候查封仍应从其符合法定生效条件转为正式查封开始计算两年的效力期间。如果机械地按照法院文书注明的时间进行操作，有的在先轮候查封可能会直接被后面的轮候查封覆盖，这样既不利于保障相关权利人的合法权益，也易引起法院之间及法院与登记机构之间的冲突。所以，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文书与实际操作相冲突的情况，减少自身的登记风险，对于这种轮候查封文书上明确了查封期限和起止年月日的，房屋登记机构可以建议法院在协助执行通知书上再补充注明“以实际生效起止日期为准”。

（三）轮候查封自始未产生查封效力的有关问题

案例：某公司名下有数套房产，两家法院对其下达了查封裁定。A市中级法院查封期限为两年，2013年5月30日至2015年5月29日；B市某区法院查封期限为两年，2013年7月15日至2015年7月14日。A市中级法院对涉案房产进行了拍卖并于2015年2月3日下达了拍卖成交裁定。2015年6月1日，A市中级法院到房屋登记机构办理过户手续，有的登记人员认为不能办理，因为A市中级法院的查封于2015年5月29日到期，但因其未在查封有效期内办理续封和过户手续，B市某区法院的轮候查封已生效，如协助A市中级法院办理过户手续，将会被B市某区法院追究责任。

登记人员的这种想法反映了其对轮候查封效力相关问题认识不清。最高人民法院在《 轮候查封效力问题批复》中已明确，人民法院对已查封、扣押、冻结的全部财产进行处分后，该财产上的轮候查封自始未产生查封、扣押、冻结的效力。那么该“处分”的时间是以何为准呢？法院对查封房产主要是以拍卖和以物抵债的形式进行处分的，各查封主体出于各自的执行利益考虑，对此也有不同的主张，特别是以拍卖形式处分的。有的认为应以进入拍卖程序为准，一旦进入拍卖程序则后面的轮候查封失效；有的则认为进入拍卖程序后，不必然处置成功，该“处分”时间应以拍卖成交裁定生效时间为准。笔者认同后一种说法，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四百九十三条之规定，标的物所有权自拍卖成交裁定或者抵债裁定送达买受人或者接受抵债物的债权人时转移，该案A市中级法院将拍卖成交裁定送达买受人时，买受人即取得房屋所有权，此时查封房产已处分完毕，B市某区法院的轮候查封再无发生查封效力的可能性。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民事执行中拍卖、变卖财产的规定》，法院应当于裁定送达后十五日内，将拍卖的财产移交买受人或者承受人，A市中级法院距拍卖成交确认裁定生效后近四个月才来办理转移登记，确有不妥之处。如果在先查封法院处置房产后不及时来登记机构办理转移登记或续封手续，其查封到期后，轮候法院也将房屋进行了拍卖，并先于在先查封法院办理了转移登记的，将引发法院之间的执行纠纷。当然，此种情况下房屋登记机构并无过错，亦无需承担责任。

依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房屋登记机构有协助法院执行的义务，如拒绝履行，将承担相应的责任，同时，房屋价值重大，事关当事人的利益，如协助执行错误，也要依法承担责任。所以，房屋登记机构应严格按照法院文书履行协助执行的义务，虽不对法院文书进行实体审查，但仍应审慎对待。对协助执行有疑义之时，房屋登记机构虽不可停止办理协助执行事项，但可及时以书面形式向法院告知相关情况，并就相关执行问题请法院进一步明确，以便更好地协助法院执行，规避自身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