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媒介文化批评

时间:2022-05-03 03:42:56

走向媒介文化批评

摘要:作为一种新的教育理念与思潮,媒介素养教育在当前已引起越来越多的重视,其中对媒介素养教育理论自身的反思与展望成为一个重要问题。媒介素养教育的核心在于培养阅听人的媒介批评能力,“批评”是媒介素养教育理论建构的逻辑起点。当前我国大陆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以“信息主义取向的批评”来建构媒介素养教育理论,存在着批评对象片面、批评标准单一、批评视域封闭、批评理论和方法匮乏等问题。基于此,我们可以将“文化研究”理论作为主要思想基础与话语资源去重新定义与理解“批评”,并以这种“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为逻辑起点去进行媒介素养教育的理论研究与建构,从而实现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一种可能的发展方向――文化研究取向。

关键词:媒介素养教育;批评;信息主义;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G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610(2012)03―0016―06

中国大陆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起步于199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卜卫的《论媒介教育的意义、内容和方法》的发表,距今已有十多年的历史。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媒介素养教育实现了从一个纯粹舶来的概念到有了初步的本土理论构建与教育实践的跨越。像许多学科或研究领域一样,媒介素养教育在进行理论建构与知识生产的同时也需要进行理论上的反思与展望,追问自身:“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往哪里去?”这种追问与反思对于媒介素养教育这一新兴的研究领域来讲尤其重要。

一、什么是媒介素养教育

纵观当前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他们分别从不同的角度给我们提供了一些认识媒介素养教育所需要的知识,但在“什么是媒介素养教育”这一根本性问题上,不同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者见仁见智,使得其真义反而扑朔迷离、飘忽不定,所以如果要对媒介素养教育进行理论反思与展望,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是媒介素养教育?”

“素养是人的一种可以通过教育而发展的潜能的实现状态,是一个由认识、认知到整合知识去应用的由‘知’到‘能’的一种过程。”根据素养的定义我们可以得知,媒介素养其实是人指向媒介的一种知识和能力的状态,那么这种能力的核心与本质应该是什么呢?我们可以从媒介素养教育的起源进行探讨。媒介素养教育肇始于利维斯(ER.Leavis)和他的学生丹尼斯・桑普森(Denys.Thompson)于1933年出版的文学批评著作《文化和环境:培养批判意识》。该书首次就学校引入媒介素养教育的问题作了系统的阐述并提出了一套完整的建议。作为文学理论家的利维斯站在精英主义者的立场,认为工业化以来英国兴起的电影、广告、畅销小说等流行文化损害了“英国文学的伟大传统”,因此他主张文化保护,即保持本国文化传统、语言、价值观和民族精神的纯正和健康,从这种观念出发,媒介素养教育的目的被理解为鼓励学生去“甄辨与抵制”(Discrimination and Resist),即教师引导学生对媒介所传播的大众文化进行分析,认识到大众文化的肤浅和低俗,从而做出否定的评价,采取“抵制”的立场。这种“甄辨与抵制”也就是分析、评价的过程。再往后的媒介素养教育范式虽然侧重点不一样,但是最核心的内容还是对于媒介的认知、分析和评价。如符号学取向的大众媒体启蒙范式(initiation aux mass-media:the semiotic approach)是教授给学生符号学相关理论以及音效、镜头、光线等媒介语言的知识,使学生能够去分析媒介语言、形式与结构,以审美的方式去回应媒介,对媒介做出美学价值的判断。而以传播学“使用与满足”理论为基础的批判的电视观点范式(critical television viewing)是使学生认识和区别媒体的属性以及好坏,帮助学生去判断他们对于媒体的需求,从而主动去选择适合自己的媒体,并满足自身的需要与期望。即使是重视媒介产品制作的“超越保护主义”范式,其目标也不是培养学生信息传播技术与能力从而使其成为将来的媒体工作人员,而是希望学生亲自动手进行媒介产品的制作达到对媒介更深入的认识并做出明智的评价。

通过对媒介素养教育历史考察我们可以发现,媒介素养的核心在于人对于“媒介”认识、了解的基础上去分析、阐释,进而“评价”、“判断”的能力,这样一种能力其实就是媒介批评能力。这里所说的批评与日常用语的“批评”有所不同。“老师批评了学生”――日常用语的“批评”与“否定”几乎同意。作为现代通行学术术语的“批评”则指的是对于所批评对象的分析、阐释与判断、评价。媒介素养教育正是培养学生媒介批评能力的教育。法国著名文学批评家蒂博代曾将文学批评分为三种类型,即自发的批评、大师的批评和职业的批评。媒介素养教育所要培养学生的这种媒介批评能力无疑属于蒂博代所说这种“自发的批评”,与专业人员以及学院研究者从事的媒介批评不同,它是广大拥有媒介素养的阅听人对于媒介的批评。所以媒介素养教育并不是一种旨在培养专业人才的专业或职业教育,而是一种有关于媒介的素质教育、通识教育。

二、“信息主义”的迷雾

既然如前文所言,媒介素养的核心是一种批评能力,媒介素养教育的核心在于培养阅听人的媒介批评能力,那么如何认识和理解“批评”就成为媒介素养教育研究可能展开方向的决定性因素,“批评”也就成为媒介素养教育理论研究与建构的逻辑起点。我国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人员主要来自传播学,出于本学科的知识范式与研究习惯,他们理解的“批评”是一种“信息主义取向的批评”,所以国内现有的研究往往以“信息主义取向的批评”去建构媒介素养教育理论,这也是我国现阶段媒介素养教育研究的主要特点,笔者尝试将其命名为“信息主义思维”。

这种“信息主义思维”基本观点是:媒介素养是阅听人对于“媒介信息”的批评能力,如张冠文认为:媒介素养是指人们获取、分析和评价各种形式“媒介信息”的能力,它体现了媒介素养的四个要素――获取信息、分析信息、评价信息和传播信息。从媒介素养的理解出发,当前的研究认为媒介素养教育就是旨在培养阅听人对于“媒介信息”的批评能力的教育活动。比如卜卫认为媒介素养教育的主要内容是“建立对讯息批判的反应模式,发展对于媒介的思想,提高对负面讯息的反省能力。”姚云认为媒介素养教育主要问题是“受众如何提高自身在传媒过程中主体性以减少媒介信息的负面影响;如何解读信息以及正确阐释信息,并发现其中的特质和美;如何去运用自己对信息的分析、批判和把握来影响媒体对信息的进一步传播和交流等。”

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出,当前媒介素养教育研究几乎已经到了“言必称信息”的地步,我们不禁要问:媒介信息究竟是什么?以“信息主义取向的批评”去构建媒介素养教育理论是否合理呢?

信息作为传播学的基础概念,指“消除事物中或是事物间任何不确定因素的东西”,“客观性是信息的本质属性。”媒介信息更多指由传播源通过大众传媒所传达的客观性的认知内容,“它是抽取事件核心意义要素后的话语因子……以实用价值作为驱动自身在社会高度运转的话语机制,它的叙事纬度不是交流,而是交换,它显然带有相当浓厚的商业资本色彩,支撑它的是技术,同时还包括被科学主义和工具理性所操纵的现代思维方式。”当前的研究以“信息主义取向的批评”来建构媒介素养教育理论,这种“信息主义思维”在取得了一定成果的同时,也越来越暴露出问题和局限。

第一,批评对象的片面。“信息主义思维”把“媒介信息”作为阅听人批评能力指向的对象。丰富的媒介文本与现象被高度简化为信息,而在传播学的理论框架下,“媒介信息”一般指新闻和广告,所以在当前的媒介素养教育文献中,批评对象主要以新闻和广告为主。事实上,媒介所传播的内容在形式上多种多样,除了新闻报道和广告外,电视剧、电影、MTV更是广大阅听人特别是青少年阅听人所耳濡目染的媒介文本形式,而在当前的研究中却受“媒介信息”概念所束缚,对这些体裁和形式的媒介文本鲜有提及,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缺失。第二,批评标准的单一和机械。既然“媒介信息”是一个客观、实然的概念,那么批评标准就纯粹是一种科学意义的“真伪标准”。由此,媒介素养教育的功能就窄化为要去教授阅听人辨识媒介传达的信息哪些为真哪些为假。如果说“真伪标准”在面对“纪实性”的媒介文本如新闻报道还堪堪可用的话,那么面对一些“抒情性”、“表意性”或者是“娱乐性”与“虚构性”的媒介文本就暴露出了不足。媒介传播作为一项价值性很强的活动,历史标准、审美标准、道德标准这些价值尺度在其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忽视这些价值标准的存在,必然很难企及媒介文本的文化真谛。

当前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者也意识到了这样的问题,所以他们也吸取了西方媒介素养教育的一些经验,提出一些诸如“媒介信息具有建构性、商业性、意识形态性”这样的教育理念,试图在批评标准中引入价值尺度。但是在实际论述中这些价值尺度应用得过于简单和机械,从而在判断的时候往往陷入了诸如“好与坏”、“正面与负面”这样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中。比如当前的媒介素养教育文献教授阅听人对广告的解读上,因为广告的商业性,是商家为谋取利润的宣传手段,就武断地得出了广告是“负面信息”结论的,所以要教阅听人“拆穿广告骗人的伎俩”,而媒介传播是一个包涵多重维度的、多重要素相互交融的复杂活动,这要求我们要有多重批评标准,并且把这些标准有机结合、灵活使用去把握和判断媒介。批评标准的单一和机械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思维的简单和浅薄。

第三,批评视阈的封闭。“信息主义”思维将媒介传播的过程视为一个脱离了社会文化语境、单向的封闭的信息交流过程,简单遵循着传播者――媒介――阅听人单向的行为主义式的路径,而媒介只是传递信息的工具。它体现了一种非语境化的、脱离实践的思维方式。实际上大众传播媒介是社会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它不但受社会文化语境的控制和影响,更是参与了自身所在的社会文化语境的建构。这两重关系的交叉循环既包含了媒介与社会文化之间的彼此开放,也包含了二者之问的抵牾与角力。媒介不仅传播各种信息,也制造新的意义,这些意义附着于信息本身,与信息一起游走于社会空间,留下记忆,变成知识,指导消费,形成习惯,建构我们对于社会的认知话语,重组我们的生活方式。要理解这些意义,封闭的、独立的批评视域是行不通的,必须将大众传媒置放于具体的、广阔的社会文化背景中,综合考虑到媒介的生产、接受和消费的全过程与其中的权力博弈和话语纷争,而这恰恰是“信息主义”的媒介素养教育所忽视的。

第四,批评理论与方法的匮乏。“信息主义”思维将媒介文化文本割裂为“媒介信息”,无疑切断了应用批评理论与方法的渠道。我们可以发现在当前的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中,无论是精神分析学说还是结构主义、符号学,无论是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理论还是文化研究学说,这些在当代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已成为常识性的知识和方法的理论资源几乎都很少被吸收和关注。没有相关理论和方法的支撑,阅听人对于媒介的批评只能停留在“感想”和“印象”的水平。除了教授阅听人如何辨识新闻报道和广告“真与伪”,或是机械套用法兰克福批判理论使阅听人对媒介文化文本做出非此即彼的肯定或否定性评价,当前的媒介素养教育在教授阅听人如何进行文本细读、文本分析上几乎是一片空白。所以在关系到“如何去解读媒介信息背后的价值观与意识形态”,如何去“对于媒介信息的批判性思考”这些问题时,当前的研究都力不从心、浅尝辄止,难以深入挖掘和思考,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综上所述,批评对象的片面、批评标准的单一和机械、批评视阈的封闭和批评理论与方法的匮乏,无疑是当前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中“信息主义思维”导致的一系列问题与症候。面对这种状况,一种可行的路径就是吸取新的理论资源,重新定义与理解“批评”去进行媒介素养教育理论的研究与建构,以修正和克服当前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中这些问题。笔者认为,发源于英国的文化研究理论可以作为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依托的一种理论资源。我们可以将“文化研究”理论作为主要思想基础与话语资源去重新定义与理解“批评”,并以这种“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为逻辑起点去进行媒介素养教育的理论研究和建构。

三、作为批评理论的文化研究

本论文所说的文化研究(Cultural Studies)特指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英国的知识――思想的探求领域,它脱胎于英语的文学批评领域,其先驱人物是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和霍加特(Rich―ard Hoggart)。至今,文化研究已经成为一个具有全球影响的知识领域,在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发展中成绩斐然,甚至被认为已进入了西方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的中心。

文化研究在本质上是一种批评理论:它发源于英国的文学批评领域,早期只是进行文学批评一种宏观的视角,在后来的发展中,它逐步转向了对广义文化现象特别是媒介文化的阐释、评价与判断。虽然批评的对象在拓展与变化,但是文化研究的批评精神却始终如一:都是对文化这一整体生活方式的完整过程的描述、阐释与评价。同时,结构主义与符号学、叙事学等理论资源也为文化研究理论进行批评操作提供了得力的工具。虽然“文化研究是一个最缺少限定性(至少迄今为止是这样)、因而也最为人言言殊的领域。”但从现有的西方与中国的文化研究的理论与实践中,我们可以归纳出作为批评理论的文化研究的特点:

首先,文化研究的第一个特点是它重写了文化的概念以及重构了批评文化的视角。传统的文化概念被定位在艺术和美学方面,它的特征是创造力,它的功能是潜移默化中道德价值的实现。但是威廉斯认为关于文化的当代用法,常见的大致上有三个:用来“描述知识、精神与美学发展的一般过程”;用于指涉“一个民族、一个时期、一个团体或整体人类的特定生活方式”;或是用作象征“知识,尤其是艺术活动的实践及其成品”。对文化的三种理解都有价值,第一种和第三种带有传统文化观的痕迹,而认为文化是“一种特殊生活方式”则是对于文化的一种全新理解,被认为具有“建立文化主义的决定性意义”。文化研究理论正是在这个对于文化概念重写的基础上,把文化从传统的精英文化定义中解放出来,从而使文化不只是思想家头上的理想光环,也不仅仅是精英人士倍加推崇的传统经典,而是由普通男男女女的日常生活实践以及意义构成。

文化研究批评文化的方式并不是把它视作一个孤立自足的整体,就文化论文化,而是集中关注文化与其他社会活动领域之间的联系。霍加特在文化研究的先期经典著作《识字能力的用途》中即指出:一种生活方式不能摆脱由许多别的生活实践――工作、性别定向、家庭生活等――所建构的更大的网络系统。可以说,不管是早期的文化研究,还是后来的文化研究,都是要辨明、阐释文化与社会之间的复杂关系。

这样,文化研究就发展出了一种尝试重新发现与评价被忽视的边缘群体的文化实践的机制,由此决定了文化研究的第二个基本特征,即它是一种高度参与的批评方式。它认为社会是不平等地建立的,不同的个体并不是生来就享有同样的教育、财富、健康等资源,文化研究的伦理取向与价值立场坚决地站在最少拥有此类资源的、被压迫的边缘群体一边。“文化研究为被剥夺者辩护,代表被压迫的、沉默的、被支配的个体与群体的声音,为在统治性话语中没有声音的人们以及在统治性政治与经济等级中没有地位的人们说话。”在文化研究的初期,这种立场表现为对于工人阶级文化的历史与形式的关注,而后来的大众文化研究、女性主义研究、后殖民主义研究等等,虽然超越了机械的阶级分析,但其从边缘颠覆中心的立场与策略则依然如故。可以说,对于文化与权力之间关系的关注以及对于支配性权势集团及其文化(意识形态)的批判,是文化研究的灵魂与精髓。霍尔也强调:“文化研究是一项严肃的事务或工程,而这一点深刻地铭刻在有时被称为文化研究的‘政治学’维度的东西上。”

文化研究的跨学科性与极度语境化的思维方式决定了它没有固定的、与众不同的批评方法,但这恰好意味着它对于方法的选择是实践性、策略性的,更是自我反思与语境取向的。文化研究的批评方法选择所依赖的是它所提出的问题,而问题则依赖于他们的背景和语境。可以说,问题取向与问题意识本身就可以视作文化研究的批评方法论特征之一,由此决定了文化研究的第三个特点:批评方法的实践性与开放性,它反对对于任何文本的任何封闭型阅读以及对于某种方法的固执。它只能根据自己的需要在特定时期将特定的方法综合进自己的研究,但是这项重要的工作却不能事先确定,因为它不能事先保证在一定的背景中什么样的问题才是重要的。“任何方法都没有什么特权,但同时,也不能排除任何方法。”“它从社会学那里吸取了大众文化的制度分析,从文学批评那里借鉴过来文本分析的方法,从政治经济学那里承接了文化意义的生产、分配和消费流通的分析方式……”文本分析、语言学、解构、人种志、历史考据、心理分析等无论任何方法,只要运用适当都可以提供重要的理论洞识与知识发现。如果把上述特征综合起来,我们可以说,贯穿在作为批评理论的文化研究中的“红线”,一直是其实践性品格、政治学旨趣、批判性取向以及开放性特点(实践性、政治性、批判性与开放性)。

四、媒介素养教育理论的发展方向――文化研究取向

正如前文所言,如何认识和理解“批评”是媒介素养教育研究可能展开方向的决定性因素,而文化研究在本质上恰恰是一种批评理论,所以文化研究理论可以带给媒介素养教育的,绝不仅仅是某种特定的方法,也绝不仅仅是几个文化研究的术语,甚至不是某一部分内容,而是对于“批评”的本体论意义的理解,这种“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主要有以下特点:

第一,在批评对象上,它指向的是“媒介文化”而非“媒介信息”。如果以文化研究的视角去关照媒介,那么“媒介不仅实现了信息在自然空间内的传递,而且通过符号的处理和创造,参与传播的人们构筑和维持了有序的、有意义的,成为人活动的制约和空间的文化世界。”所以,在批评对象上,“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指向了作为“生活方式”的“媒介文化”,“媒介文化”是一种全新的文化:“它构造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意识形态,塑造了我们关于自己和他者的观念。它制约着我们的价值观、情感和对世界的理解。它不断利用高新技术,诉求于市场原则和普遍的非个人化的受众。”

第二,在批评视域上,它打破了“信息主义取向批评”封闭、独立的批评视域,取而代之是广阔、具体的社会文化视域。文化研究进行文化批评的方式并不是把它视作一个自给自足的整体,就文化论文化,而是集中关注文化与其他社会活动领域之间的联系。这决定了在媒介素养教育中,“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在批评视域上将摒弃“信息主义取向批评”封闭、独立的批评视域,而是把媒介传播看成一种创造、调整和改变共享文化的仪式,是包含了制作者(媒体组织)、受众(阅听人)、语境、媒介形式(载体)、文本、代码、体验、记忆、想像和认同等多重因素在内的“生活形式”,从而把媒介置放于社会生活的公共领域与特定的具体的文化语境中去体验和考察,形成宏观的整体的社会文化批评视域。

第三,在批评性质与取向上,它具有强烈的政治性与实践性。文化研究本身具有鲜明的政治学旨趣与批判性取向,它要通过揭示文化中所存在的复杂的权力支配、抵制及认同关系来提倡多元和差异、抵制和消解霸权。这决定了在媒介素养教育理论中,“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也是要以权力为视角关注媒介文化背后的意识形态运作,从而洞见媒介文化与社会权力、经济关系和意识形态信仰的密切关联达到干预社会、影响社会的目的,具有强烈的政治性与实践性。

第四,在批评方法上,它以“媒介文化文本”为中心,应用各种理论工具对文本进行开放式阅读。文化研究的批评方式是一种直接指向文本的“及物”式批评,但是它反对对于文本的任何封闭型阅读以及对于某种方法的固执,它只能根据自己的需要在特定时期将特定的方法综合进自己的研究。所以在媒介素养教育中,“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也是直接指向媒介文化文本,但是它同样需要告别那种对于媒介文化文本的封闭式批评,而是要从“读人文本”走向“读出文本”,从对文本的“内部批评”走向与文本相关的社会批评、政治批评:从分析文本的语言、叙事人手,进而考察文本的再现(Representation),最终触及文本的意识形态层面。在这个批评过程中,结构主义与符号学、叙事学等理论可以为“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提供得力的工具,从而避免“信息主义取向批评”面对文本无处下手的尴尬处境。

通过上面对这种“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特点的描述,我们可以发现,如果我们以这种“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为逻辑起点去进行媒介素养教育的理论研究与建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当前媒介素养教育中“信息主义思维”的一些问题和局限,所以“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是媒介素养教育理论的逻辑起点的一个合理选择,文化研究取向的媒介素养教育也是媒介素养教育研究的一个可能的走向。在文化研究取向的媒介素养教育中,所有研究主题都将围绕着培养学生“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能力”展开:例如媒介素养教育为什么要培养学生“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能力”,这是媒介素养教育的目的问题;媒介素养教育应该教什么、怎么教才能培养学生“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能力”?这是媒介素养教育的课程与教学问题……这些问题构成了文化研究取向的媒介素养教育的主要研究内容。

综上所述,本文在对媒介素养教育的概念进行分析和阐释的基础上,对当前媒介素养教育的理论研究进行了反思,指出了它的主要问题与局限,并以此为依据提出了媒介素养教育理论与研究未来可能的一种发展方向――文化研究取向。当然,“文化研究取向的批评”只是媒介素养教育理论建构的逻辑起点之一,文化研究也只是媒介素养教育研究中一种与别的各种理论平等的话语选择。媒介素养教育研究要想真正有所作为,需要吸取更多的理论资源及广大研究者的智慧投入。笔者不惴浅陋,提出这方面的一些构想,以期唤起同道的关心和投入,从而使媒介素养教育研究更快速健康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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