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地道之谜

爱好浪漫的考古学家和学者致力于寻找“女预言家卡曼”居住过的洞穴，他们相信那里隐藏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位于意大利那不勒斯湾北岸的菲勒格兰火山地带一片荒凉，不见一丝绿色。菲勒格兰火山和其东面数千米的维苏威火山是一对姊妹火山，后者是著名的庞培城终结者，而它的姊妹火山如今依然活跃，其最后一次爆发是在1538年。菲勒格兰火山的火山口直径一度达到13千米，但如今大部分已被海水淹没，露出地表的部分则形成一个四处散布着石头的贫瘠高原，无数火苗从岩石缝中窜出，来自地下深处的含硫气云从喷口蜿蜒升腾。

菲勒格兰破火山口

在希腊文中，“菲勒格兰”意为“燃烧”。直径13千米的菲勒格兰破火山口位于那不勒斯以西，在这片大部分位于海面下的区域，共有24个火山口和火山构造，地热活动在多处可观察到，其中的索尔法塔拉火山口有硫磺气体喷出，这里也是罗马神话中火神伏尔甘的居住地。这片区域还存在地壳缓慢升降运动即缓震现象。

徒步可以到达菲勒格兰破火山口的地面部分。它由许多喷气孔组成，硫磺蒸气从这些喷气孔喷出。这里还有超过150个沸腾的泥塘。破火山口内部有多个次生锥和凝灰岩坑。1538年，该地区一次连续8天的喷发沉积了足够多的材料，创生了一座新的小山——诺沃山，它实际上是一座可能出现超级爆发的火山。

2009年，有科学家指出，菲勒格兰破火山口中心的膨胀可能预示着该火山在数十年内将出现一次大爆发。2012年，“国际洲际钻探计划”打算在庞培城附近地表向下钻探3500米，目的是监控巨型岩浆房以提供火山爆发的早期预警。科学家强调，该地区一旦发生超级火山爆发，有可能让数百万人死于非命。但是，当地科学家担忧如此钻探本身就有可能引发地震或火山爆发，那不勒斯市政府阻止了这个计划。不过，现任市长又批准了该计划。

女预言家卡曼的传奇故事

在古希腊和古罗马神话中，菲勒格兰火山总是与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联系在一起的，其中最有趣的或许要算女预言家卡曼的传奇故事。传说，女预言家卡曼的真名是阿玛耳忒亚，她隐伏在菲勒格兰火山地带的一个洞穴里。年轻时，她的美貌吸引了太阳神阿波罗的注意，阿波罗让她许个心愿。她指着地上说，请求给尘埃中的每一颗微粒一年的生命。可是，她犯了一个错误：忘了要求所有这些生命都与她自己的永恒的青春相伴。于是，她虽永生不死，却没能青春常驻。

关于女预言家卡曼的另一个故事则与塔奎尼乌斯国王有关。传说，她带着关于罗马未来的9本预言册来到罗马最后的国王之一——塔奎尼乌斯的王宫，说愿意把预言册卖给塔奎尼乌斯，但他得给付一个很高的价钱。在遭到塔奎尼乌斯拒绝后，她离开王宫并烧毁了3本预言册。之后，她又返回，提出以同样的价钱把剩下的6本预言册卖给国王，但再次被国王拒绝，她又烧毁了3本预言册。当她第三次来到王宫时，国王最终以她最初的开价买下了剩下的3本预言册。

这个离奇故事引起了一些历史学家和民俗学家的极大兴趣，他们经考证后指出，塔奎尼乌斯是公元前6世纪在位的罗马国王，在他死后数百年里，这些被合称为《西卜林书》的预言册被藏在朱庇特神庙地下室里的一只石箱中，人们只在危急时刻才取出来诵念，以趋避灾难。公元前83年，朱庇特神庙被烧毁，当时的罗马官方派人四处搜寻预言册的残片，尽力拼接后继续使用，直到它们毁于公元405年。

而据地理学者斯特拉博在公元0年前后的记述：在菲勒格兰火山地带的某个地方的确有一本名叫《死者神谕》的书。于是，一些爱好浪漫的考古学家和学者着手寻找女预言家卡曼居住过的洞穴，他们相信在这个洞穴中隐藏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地狱入口”

多年来，有多人声称自己找到了女预言家卡曼曾经居住过的洞穴（以下简称“卡曼洞”），但在这些洞穴里并未发现通往“地狱”的入口。后来，人们的目光逐渐聚焦在了位于菲勒格兰火山地带与第勒尼安海（地中海的一部分）交界处的巴亚。这是古罗马的一个度假胜地，在两千多年前是兴旺的矿泉疗养地，如今只留下一些废墟。20世纪50年代，意大利考古学家艾米迪奥·马尤里雇佣工人，在清理了近5米厚的泥土和藤蔓堆积层后，在巴亚的一座葡萄园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地道，被认为是最可能的“卡曼洞”入口。

这是一条看上去很古老的又窄又小的地道，消失在一座庙宇废墟附近的山腰上。首批挤进逼仄地道口的好奇者们发现了一条漆黑、闷热且烟雾缭绕的通道，但他们只勉强往里走了几米远就退了出来，此后再没有人试图走进巴亚地道。直到十年后，它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于是对它的探索复苏了。

此人是在巴亚附近的北约基地工作的英国人罗伯特·佩吉特，他虽然并非专业考古学家，却喜欢搞些考古发掘，是相信“卡曼洞”存在的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

当佩吉特和他的美国同事凯斯·琼斯挤进洞口后，发现他们置身于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宽约0.5米，估计长度有130米，而高度只下降了3米。通道里温度很高，让人很不舒服，而且充满了火山烟雾味道。佩吉特和琼斯顺着通道往下走，直到被一堵由石头垒砌的很厚的墙挡住了去路。

佩吉特、琼斯和一小组志愿者历尽艰辛，在工作了近10年后，才将这个庞大的地道体系发掘出来——光是把砌筑地道石墙的石头运出来，他们就足足运了30000趟。佩吉特还运用指南针确定：地道起端的平台的方位指向夏至点，地道本身则沿着东西向精确地指向春分点，这暗示这个地道系统可能是用于某种宗教仪式。而地道壁上每隔不到半米就有一个用于放置油灯的壁龛，由此可估计油灯数量远远超过照明所需，这更加证实了这个地道系统的仪式性意义。

之后，佩吉特和琼斯在被石墙堵住的那段坑道中又发现了第二堵石墙，它隐藏在一个S形转弯的后面。这里显然是两条地道的分叉处。佩吉特相信，作为一个中心点，这里曾经有一扇暗门：关上门，就关闭了左边一条地道的入口，而这地道是通往下方位置的捷径；半开门，则能充当一个有效的通风系统——被污染的空气顺着地道顶部被吸出地道系统，地表较为凉爽的气流则沿着地道底部不断进入地道内。

沿右边地道继续前进，最大的奥秘显现了出来——在地道的底部出现了第二个S形转弯，只有走完这个转弯，才可能看见隐藏在其背后的一条地下暗河。一道小小的“栈桥”横跨暗河，暗河从它下面流过，消失在黑暗中。河水很烫，一些部位的河水温度甚至达到了沸点，根本不能用手摸。空气中漂浮着很重的臭鸡蛋味（硫磺味），让到达这里的人巴不得赶紧过桥离开这里。

过桥后，经过一段上升坡道，到达一个较宽敞的洞室，它指向日落的方向，被佩吉特称为“神圣暗室”。由此，再经过一段隐蔽的台阶，就可以上升至上面的地道，最后沿原路返回地表的洞口。洞口隐藏在当初为庙宇区的矿泉浴池注水的水箱的废墟下面。

如此复杂的人工洞穴系统，让人产生一种疑惑：难道地道建筑者想通过复杂的布局来掩藏地道系统的秘密？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地狱-冥河”的单程之旅

经过10年探索后，佩吉特和琼斯给出了他们的推测：这个地道系统模拟的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地狱”，其中的暗河代表环绕“地狱”的“冥河”，死者必须跨过这条河才能进入“地狱”。他们还推测：当初应该还有一艘小船等候在栈桥旁，专门运送信众渡过“冥河”，最终进入“神圣暗室”，在那里，一名装扮成女预言者卡曼的女祭司迎接他们。

按照这个推测，巴亚地道的建造目的就是让祭司劝服信众（也许只是一些富有的旅行者）相信自己已经穿越了“冥府”——地道里的高温，弥漫的火山气体，当访客疲倦了，恍惚了，甚至中毒了，一种隔世的感觉一定会油然而生。

地道的精细布局似乎支持了佩吉特和琼斯的论点。地道分叉处的暗门能让一队祭司和“女预言者卡曼”通过左边的捷径快速进入“神圣暗室”，而用S形弯道遮挡“冥河”的建造手法可强化信众与“冥河”相遇的感觉。的确，这种地道系统与古代神话中有关造访“地狱”的描述也很匹配。例如，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在史诗《埃涅伊德》中描述：在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联军第一勇将埃涅阿斯跨越“冥河”，进入“地狱”，再经过一条路径走出“地狱”。而巴亚地道的建筑特点正好只允许单程的“地狱-冥河”之旅。据说维吉尔当年就住在巴亚“卡曼洞”附近，因此他本人有可能曾参加过巴亚地道的“地狱”之行。

当然，对巴亚地道的这种解释带有很浓厚的推测成分。由于探索者们在地道中没能找到可以表明挖洞者身份的证据，因此很难测定其建造年代。佩吉特和琼斯认为，作为附近的庙宇区的组成部分之一，巴亚地道的建造年代应该在公元前550年左右，而这也正是人们推测的女预言者卡曼的生活年代。事实上，“卡曼”这个名字源自于巴亚地道附近的卡曼镇，该地区作为古希腊殖民地的历史可追溯到大约公元前500年，当时伊特鲁尼亚人仍旧统治着意大利中部的大部分地区，罗马不过是由一个暴君家族持续统治的城邦国而已。如果真是这样，几乎就能断言，巴亚地道的建造者是当时居住在卡曼镇的希腊殖民者。

通往火山岩浆房的“冥河”

无论如何，佩吉特和琼斯也算是破解了卡曼洞的部分奥秘。1965年，他俩说服美军上校戴维·刘易斯父子运用水肺潜水工具对巴亚地道中的“冥河”进行了探索。当刘易斯父子潜入这条炙热的暗河后，发现了一条更深的地道，并最终发现了热量的神秘源头——两条被菲勒格兰火山岩浆房加热的沸腾之泉。

佩吉特和琼斯花了大量时间探索巴亚地道，并将他们的探索结果写进一本书中。不过，这本谈论“真实的地狱之门”的书并未能激起涟漪。关于巴亚地道系统用途的争论目前仍在继续，但有一点确定无疑：这个复杂的地道系统具有仪式性目的（另有解释认为，巴亚地道不过是向上面的澡堂供应温泉水的系统的一部分，但这种说法不能很好解释挡住造访者视线的S形弯道）。在但丁的《地狱篇》中，“地狱火河”煮沸死者的灵魂。而据史料记载，考古学家最近对希腊古都特尔斐进行的地质调查表明，从附近岩石裂缝冒出的有毒和有麻醉作用的气体可以飘到一个神谕地址，令信众产生隔世之感。也就是说，当年的祭司们为了编造骗局而精心选择了神谕地址。在古希腊宗教中，神谕被用来解梦、指引人们的行动等。人们向祭司（包括女祭司）询问神祇问题并得到解答。

如此看来，佩吉特对巴亚地道的建造目的的解释不无道理。但是，还存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从地面上根本看不到这条暗河的踪迹，那古代建筑者如何能使用铜器时代末期的原始工具探知地下“冥河”的存在，更不用说精准挖掘地道拦截暗河。直到20世纪70年代，在佩吉特去世后，他的合作者才通过向暗河注入颜料并进行跟踪发现，这条河最终流到了好几千米之外的大海。

从佩吉特的时代至今，巴亚地道一直关闭，很少有人造访。因此，在佩吉特之后，几乎无人尝试对他的理论进行检验。在进行真正的考古调查之前，巴亚地道的起源和目的依然未知，有关它的诸多奥秘仍待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