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华人事件:海外华商生存启示录

粗略的估计，意大利华人华侨大约有15万～20万人，算是一个有相当规模的社群。

意大利的华人华侨主要集中在罗马、米兰、纳布里亚等城市，其中大部分来自中国浙江，特别是温州和青田。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意大利的华人华侨逐年增多，除了从事传统行业外，不少人从事中意两国间的贸易。在罗马火车站附近的维多利亚广场，就可以买到大量来自中国的小商品。

可以说，华商对意大利的经济发展功不可没。但4月12日发生在米兰的一场华人与警察的冲突，造成华人10多人、意大利数名警察不同程度地受伤，是在意大利境内发生的首次外国侨团与当地警方之间的冲突，一时间震惊了整个意大利华人社区。

华人新闻成为意主流媒体关注焦点

冲突事件的直接起因是，4月12日上午，一名华人妇女的货车暂时停靠在米兰保罗・萨比华人聚居区道边上，遭到警察的罚款并被没收驾驶执照，上午11时左右，当这名妇女与警方交涉时引发肢体碰撞。

随后，警方准备将这名华人妇女带走时，双方形成对峙，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半。中国驻米兰领事馆总领事张利民前往出事现场呼吁侨民保持理智。

顿时，华人新闻成为意大利各主流媒体关注的焦点。这并不是一场偶然发生的交通冲突。更深层次的较量，可以追溯到几个月前的“禁小推车令”。

由于聚居区内有600多家华人开的批发商店和零售商店，每天都有运货车出入，但街道狭窄，装卸货物时难免给行人和其他车辆造成不便。而此时市政府规定，华人聚居区内一律禁止使用小推车来装卸货物；与此同时，米兰市内的其他居民区没有实施这个规定。“禁推车令”因此引起了华商的极度反感，他们认为，这显然是在限制华商的经营活动。更重要的是，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甚至可能是一种种族歧视。

于是，这次事件成了一个导火索，给华人提供了一个抗议呐喊的机会，目的是向米兰市政府要求合法权益。

意大利高层政界表态

米兰冲突事件后，米兰市政府和华商之间的立场不仅没有接近，而是越来越强硬，直至处于僵持状态。

市长莫拉蒂重申，米兰市政府的管理措施不会后退，市政府的措施和规则任何人都要遵守。而米兰的侨民也在采取着保护自己合法权益的行动，准备申请到市政府大楼前静坐活动。

4月14日，一向对华友好的米兰所在的伦巴第大区主席福米格尼接受采访，他说，这“不是种族和政治之间的冲突”，而仅是管理方面的问题，需要尽快解决，事件各方需要“反思和对话”。一方面，华商正常的经营活动需要得到保障；另一方面，当地的法律法规需要遵守。伦巴第大区政府将与米兰市政府、中国有关方面一起寻求这一事件的妥善解决。

九成华商将迁往政府规划区

与此同时，在公众舆论的强大压力之下，米兰市长莫拉蒂不得不将原定4月20日与张利民总领事的会谈提前到4月17日举行。

会谈中莫拉蒂表示，市政府将在三个星期内与各方面进行协商，听取各方意见，制定出具有可操作性的相关细则，在遵守意大利法规的同时，保证意大利居民和中国侨民的合法权益。

会谈结束后，米兰华侨华人当即取消了准备在次日举行的市中心广场静坐示威活动。至此，米兰华人事件暂告一段落。

经过一个多月的协调与磋商，米兰华商与米兰市政府达成一致意见。已有九成华商同意将批发业务从保罗・萨比地区迁至市政府规划中的国际贸易批发中心，以支持米兰市政府的规划。但华商代表同时提出，市政府必须认真考虑华商的两个附加条件。第一，市政府规划中的国际贸易中心区域7万平米的场地面积绝对偏小，希望政府能提供更大的使用空间。第二，对从保罗・萨比地区迁往国际贸易批发中心经营的商户在税收方面给以优惠。

罗马安全局长担任华人社区“联系人”

米兰事件在意大利政坛引起了强烈的冲击波，成了意大利其他各地政府争相学习的“负面教材”。

为避免类似事件在罗马等其他地方上演，5月11日，意大利罗马市政府与旅居罗马华人社团代表在市政厅签署协议，努力推动华人社团融入当地社会。双方同意在合法和尊重差异的前提下，共同将罗马建设成一个多元文化共存的国际性大都市。

为方便华人社团更好地了解法律制度，市政府把有关法律法规翻译成中文。为此，市政府指定安全局局长图阿蒂作为处理市政府和华人社团关系的联系人。

这是第一个意大利地方政府与当地华人社团签署的协议，是罗马华人华侨多年来与市政府对话与沟通的结果。

“勤劳吃苦”的传统华人形象等待突破

冲突发生后，不少意大利媒体借题发挥，刊登不少反映旅居意大利的华人华侨负面新闻，如华人从事走私、易、雇用地下黑工、贩卖假冒伪劣产品等不断在媒体曝光。

公允地说，虽然米兰市政府在小推车问题上采取了对华人严厉的限制措施或许有自己的政治意图在内，但另外一个方面也反映出旅居意大利一小部分华人华侨不注意合法经营的弱点。整个华人的形象，必然也受到影响。

长期以来，在国外的华侨华人受教育程度参差不齐。很多华侨华人仍然在不断强化中国人“勤劳能吃苦”的传统形象，只注意做生意赚钱，与身边的意大利社会距离遥远，很多人至今甚至与当地人语言不通。

包括内政部长阿马托在内的意大利人认为，中国侨民社团长期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状态，对外缺乏交流，导致无法在意大利获得正常政治和社会地位。

米兰事件，特别值得中国侨民深深反思：自己在这个社会中到底需要一个怎样的未来？

（《望东方周刊》2007年第23期，作者为该刊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