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30 02:39:17
2001 新婚夜,隔被拥抱
再有三天就要过年,我从石家庄返回小城。大雪如鹅毛,苏果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车站出口处拼命跺脚。我走过去,抱住她。她在我怀里仰头嘻笑,我们像两只相亲相爱的大狗熊呢!我拍一下她额头,都准备好了吗?我的小熊新娘!她扣住我的手,我都准备了三年,你说呢?
春节的前一天是我和苏果的婚期。三年前,我要了苏果。那时,我们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事后,我对她说,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娶你为妻。那时,我们已经恋爱四年。从大一恋爱我们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同在小城生活十多年而不早相识。苏果说,我们真应该从幼儿园起就在一起。
结婚那天我喝得有点儿多。晚上,送走闹新房的一帮哥们儿时却感到胃里在翻江倒海。我跑向卫生间,从里面关上门。我不想在新婚之夜让苏果染到我的污渍,看到我的不堪。
苏果焦急地拍门,问我要不要紧。我说没事,让我自己在卫生间待会儿。后来,我再听不到她的声音。几分钟后,我从卫生间出来,在卧室找到苏果,她在电脑前坐着。我叫她的名字,她不应,人也不动。我走过去,见我的QQ在线,有人留言。是百合花香。我心头一震,人一下清醒过来,急忙关了QQ。但,显然已经晚了。
苏果一言不发,转身便跑,开门的手被我紧紧攥住。
康大树,你给我放开!她暴烈如小兽般挣扎。我把她整个人抱起,抱到床上去。我说,苏果,听我解释。她突然笑了,笑出一脸泪,我为她擦,怎么也擦不完。
我说那个人只是一个网友,只见过一次面,我们之间没什么。苏果只是笑,一边汹涌流泪,根本不听我说什么。事后我去查聊天记录,我知道,我当时的解释是多么多余,那个女人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她对我的想念及身体的渴望,在留言里一览无余。虽然,她真的是只见过一次面的网友,是我寂寞生活中惟一的一次出轨事件,但她的话足以把我打入地狱。还有苏果,她是最无辜的,要面对我在身体上对她的背叛。
后来苏果用被子把自己裹住,我想要进去时,手背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但我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叫出声响,我流着泪抱住苏果,隔着棉被。
2002她在我千里之外
我还在石家庄工作,每个周末坐公交车行三百里路回小城的家。我曾几次与苏果商量,用不用把工作调回到小城,但她每次都说,不用,这样挺好。说这话时苏果没有任何表情,我能感觉到她那颗冰冷的心,在我千里之外。
苏果一直没有提出离婚,我想,是因为她太爱面子吧。她在小城最大的医院上班,父母都是医院里的主要领导。她怕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也不想父母伤心。我想我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知道她总算给我机会,让我补偿自己犯下的错。所以,不管她怎么样,我都只能加倍对她好。
苏果这样绝情我能理解。大学四年恋爱,毕业后三年苦等,她心无旁系,执着如等家长回去的孩子。毕业后我在石家庄发展,每次小聚她都会依在我胸前与我十指相扣,很认真地说,“你是多好的人啊,我要快点儿嫁给你。”我总会说,快了快了,我的钱马上就够在小城买房了。父母都是职工,供我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我不想用他们的钱。苏果在这件事上很大度,她说,不靠父母,我们自己也能过上幸福生活。我在苏果眼里正气、上进、有孝心、有责任心,而苏果在我眼里单纯、乖巧、懂事、体贴、善良,虽然毕业后相隔数百里,但我们的爱在思念中越发浓烈。如果没有我那次出轨事件,我们的生活将是何等甜蜜。
我在家时苏果很少碰那台电脑。即使这样我还是把我的QQ像以往一样设置成自动登录。我想用事实告诉苏果,我的QQ里很干净,都是同事和同学。表面上,苏果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我知道,她其实是在乎的。这比我做任何语言上的解释更有效。
一天晚上,半夜醒来发现苏果不在身边。见卫生间灯亮着,我走过去,看到苏果正在翻看我的手机。她显然被我的突然出现吓到,手一拌,手机掉在地上。她不敢看我的眼睛,蹲下去,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看着她越发瘦弱的身体,无限怜爱涌上来,瞬间朦胧了我的眼睛,我抱起她,抚摸她苍白的小脸,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之后,我吻住了她。她的唇,她的眼,她的我熟悉的却已经冷却了太长时间的身体。那一夜,苏果第一次没有像以往一样在我身下反抗挣扎,她依然没有热情,但是顺从,如温良的猫。
我曾问过苏果,在她辗转反侧失眠的夜里,问她怎样才能心安,才能对我重建信任。她说:“你是我唯一一件心爱的衣服,是你亲手毁了它,把它染上墨汁,又撕成了一片一片,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还原它的模样?”我不能,于是我说,如果抛弃它能让你找到幸福,我会放手让你离开。她叹息一声,幽幽说道,我不会离开你。
在苏果的叹息声中,我的悔意越来越深重,我唯有期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些,以此冲淡这段痛苦的记忆。
2004儿子是最好的调合剂
儿子出生了,我辞去石家庄的工作,回小城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苏果经常要值夜班,或者加班。我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这样,我更多地管起了孩子,在家里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苏果还要多。
儿子在一周岁前由我妈照看,一周岁后自己能走路了,我便经常带在身边。儿子与我建立了很深的感情,苏果看在眼里,嘴里一边骂儿子没良心,说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他,到头来却与爸爸亲,一边又对我说,多亏了你在家,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每逢苏果休息日,我也不去公司,在家陪苏果做家务或陪儿子玩。儿子喜欢玩“骑马”,骑在我脖子上,我驮着他在房间里跑,他就在我肩膀上欢快地笑。每每这时,苏果也会忍不住笑,有时还会在我身后跟着跑两圈。儿子总会说,爸爸是大马,妈妈是小马,我是小小马。我很珍惜和苏果与儿子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想苏果也是,我发现笑容越来越多地展现在她脸上。
有时和苏果带孩子去公园玩,怕儿子乱跑,我们总是一边一个拉着儿子的左右手。形成习惯,每次出门儿子总是要这样。有次苏果说,让你爸爸拉你走吧,妈妈累了想歇会儿。但儿子不干,要求他妈妈必须拉着他的另一支手,没办法,苏果只能照办。一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邻居张阿姨,见我们一家三口走在一起,张阿姨说,你们一家手拉手可真甜蜜啊!我看见苏果的脸都红了,我想,是因为当时内心的喜悦被外人道破吧!不管多少恨在心里,有谁能抗拒得了天伦之乐带来的幸福呢?
2006渐行渐近
把儿子送到幼儿园,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公司里,效益越来越好。一直以来,我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因为我知道,只有我在家,在苏果身边,她才能真正感到心安。可是,因为工作需要,偶尔晚回家是避免不了的。每每这时,苏果总会打电话问我什么时间回家,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不管正在做什么,有多忙,我都会抽出身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我知道,她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但她能打电话来,就证明她关心我,我想,如果时间倒退三年,就算我三天不回家,她也会不管不问。
一次,因为陪客户吃饭,回家时已是深夜。打开灯,却见苏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走过去,她只漠然看着我。我拉她手,她抽回,冷冷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30个未接。我这才想起,下午开会时把手机设成静音,一直忙竟然忘记调整回来。我说对不起,然后开始解释,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等等原因。然而不等我说完,苏果就打断我:不要再说了。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不,我是担心,担心你跟了不好的人,去做不好的事,担心我们的家会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我也担心,你会喝多酒,酒后驾车,出什么状况,还有很多,我都在担心……
苏果,对不起。
但她的眼泪很快就流了出来:康大树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不担心你,不在意你,怎么样才能忘记你所有的好与不好,怎么样才能不爱你……
我拥住苏果,紧紧的。那一时我终于明白,这几年来,苏果其实一直在爱着我。我一直认为那冷冷的眼神里都是恨,却不知,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这才是她没有离开我的真正原因。
苏果,忘记我的错,请好好爱我。我在苏果耳边轻轻说。
2009 到底还是暖热了她的心
现在如果不能按时到家,我会主动向苏果报告行踪。她会不耐烦,好了好了,知道回家就行!
我的QQ还是自动登录,苏果不再刻意回避,偶尔也会当我的面问,这是谁?那个又是谁?我说出一个名字,她“哦”一声,我认识她呢!在她心里,只要是她认识的,就没问题,而那不认识的,藏在暗处的都是邪恶的坏女人。
我接打手机从不背过身去,无论与谁,当着苏果的面,我愿意让她心里明白,我在做什么,在与什么样的人交往。以往,苏果会看似无意,实则仔细在听,现在她没了这份耐心,我打电话她就跑到一边忙自己的事,理也不理。
苏果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我们的家庭中。一天,我发现她在绣十字绣。她坐在阳台上,长发低垂,一针又一针,安静如水。我走过去,抚一下她的头问,累不累?怎么想起绣花?她微微一笑,我们的客厅墙壁上一直空着,以前太忙,一直也没心思去布置,现在我想自己绣一幅画挂在上面。我看一眼样图,一个男人环着一个女人,女人长裙及地,一脸笑意,脚下是玩闹的孩子,身边有阳光、绿树及流水。被画中甜蜜氛围感染,幸福的感觉突然袭来,情不自禁,我从苏果身后拥住她。苏果丢掉手里的针线,反过来轻轻扣住了我的手,就像几年前一样,十指相扣,她说,大树,谢谢你这几年对家里的付出,对我的包容。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想,其实婚姻最需要的就是彼此的包容和付出,只有如此才配拥有幸福。我轻轻拥住苏果,我知道,那颗曾经被我伤害过的冰冷的心,经过八年时间的细心呵护,已经被我暖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