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剧本《从春天到春天》

时间:2022-04-21 02:19:16

话剧剧本《从春天到春天》

第一场

旁白(女):许多离开这个城市的人回忆时,总会记起沿江大堤和地下铁.春秋夕阳下的大堤总是有许多温暖的风景。而地下铁贯穿了整个城市,把城市划作了地上和地下两个空间。地面上的那个,阴晴日雨,鲜花绿树,高厦低屋,色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

地底下那个,虽未风吹雨打,但也四季分明,丰富多彩,一点也不逊于地面上的那个。

城市里有一所大学,大学的两个校区坐落在城市的两端,北校区依山、南校区临江。每天清晨和傍晚,总有许多老师和学生乘地铁往返。

(男声朗诵)

或者所谓春天也只是一种清脆的标本

一张书签,曾是水仙或是蝴蝶

书签在韦氏大字典里,字典在图书馆的楼上

楼高四层高过所有的暮色

楼怕高书怕旧旧书最怕有书签

好遥好远的春天

女孩(白):喜欢乘地铁在城市里穿行,听标准甜美但毫无生气的声音在“叮咚”一声之后的报站声,便开始想象此时地面上应该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向来是喜欢坐在可以面对车门的那个座位上,看车门开开合合,看众人上上下下,看各个站台上变或不变的风景。也许,心底是有期望的,车门开合的一瞬间,能够遇见注定要遇见,而且也是最该要遇见的那个人,可以让我在很久以后能够对他说:遇见你,使我最美丽的意外。

其实,很久以前,我更喜欢的是沿江大堤。那儿有最温暖的风景,最好的朋友,最美的记忆。

我是一个有点孤单的人,在一个住了很久却依然陌生的城市上大学,好在,这个城市还有地下铁。

男孩(将伞放到一边,自言自语):今年春天的雨可真多。(拿出纸巾擦拭裤脚,鞋子)

女孩看了男孩一眼,又低头看书

灯光暗淡

第二场

男孩:我不清楚为什么,当初会有抑制不住的激情想要学医。纤尘不染的白大褂,冰凉锃亮的手术刀,都是心中最美的事物。

记得刚考起医学院的时候,妹妹对我说(画外音,杨亦优)哥,你本就该去年医学院的,小说里功课好、长得帅的男孩都去念医学院了!而且,你又是处女座的,完美主义者当医生最好了!

还记得有一个同学说(画外音)医学院?要念六、七年哎,啧啧,人都念老了去。当初是想着时间真得好长啊,可是现在一转眼,七年也就过去了,小妹也出国五年了。这个小丫头,这两年也不回来,说什么要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其实她能回来就很好了。几年不见,都不知道小丫头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女孩昏昏欲睡,半醒之间将头*在了男孩肩上,男孩取出了一件外套给她盖上)

男孩(白):这半年多来总是遇见这个小姑娘。呃……其实她的年龄也不会太小吧,只不过我更老了。她和妹妹应该差不多大吧。唉,小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啊。

(到站,众人下车,留下女孩一人。追光打在女孩身上,女孩醒,抱着衣服发呆)

第三场

情人节。地铁站内,艺人在拉小提琴。女孩(安晓宁),男孩(杨弈)

安晓宁(白):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一个词来描叙这位流浪艺人。或许是沧桑吧!我已经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地铁站内的。只知道,通常他会演奏一些流行曲目,偶尔,站台上人不多的时候,他会拉一支很悠扬的曲子,可以为许多淡淡的故事作背景音乐的那种。(略停两秒)他不是一个落魄的人,至少我看不出他有落魄的迹象。虽然他的琴声里会有丝丝的忧伤,岁月的痕迹。

(男孩上,音乐停)

艺人:嗨,今天还是一个人吗?

杨弈:是啊,唱首《单身情歌》怎么样?

艺人:这可不好,情人节,单身是可耻的。来,送你一样礼物,回馈你大半年来的捧场。

杨弈:这是……红线?

艺人:对啊,红线,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红线,而是月老红线。

杨弈:月老红线?就是传说中每个人的手指上都缠着一根与心爱的人相连的红线?

艺人:不一样的。那根看不见,这根可是看得见的。缠在手腕上,遇见的第一个手腕上也缠着月老红线的女孩,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杨弈:这么灵?

艺人:呵呵,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传说而已,或许真有其事,或许只是传说。

杨弈:你呢?你信过吗?

艺人:我?我曾经信过——车来了

杨弈:那,再见

艺人:再见

(男孩下,音乐起,男孩画外音)

杨弈:信则灵?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朋友的祝福。

我把红线系在手腕上,心中半真半假地期待着些什么

(女孩上)

艺人:嗨,放学了?

晓宁:嗯……也可以说是下班了。

艺人:就上班了?

晓宁:算是吧……在实习了。

艺人:怎么,你男朋友都没有来接你吗?

晓宁:男朋友?我还没有男朋友。

艺人:没有吗?那,送你一份礼物吧!情人节的友情礼物。

晓宁:红线?月老红线?

艺人:女孩子就是细心些。传说将月老红线系在手腕上,遇到的第一个手腕上也系着月老红线的男孩,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晓宁:真的吗?有这么神奇吗?谢谢您!

(灯暗,乐起,安晓宁画外音)

晓宁:串上金牛座的幸运石,我把红线系在手腕上,希望能够遇见注定要遇见的那个最美丽的意外。

第四场

[一个女孩(杨亦优)拄着盲人杖上场,安晓宁上前扶她坐下]

亦优:谢谢,是晓宁吧?

晓宁:对啊!亦优,你今天的反应慢了哦!

亦优:哪有!人家明明有很快啊!

晓宁:对了,亦优,你哥又给你写信了。

亦优:是吗?就写来啦

晓宁:嗯,我念给你听哦:小丫头,现在在干什么?你那边现在应该又是白天了吧?我才从医院回来,这一段时间,出现了几例非典型性肺炎的患者,是自广东那边回来的。前一阵还引起了一阵恐慌,市民纷纷抢购板蓝根、盐和醋什么的,价格暴涨,还是政府出面才平息的。虽然传媒报道说非典不会成灾,但是你哥我的职业敏感认为,这事不会那么简单,而且网络上的消息是比较严峻的。所以啊,小丫头,你最近可要注意身体啊!室内要注意通风……亦优,你哥还真啰嗦哎,与唐僧有得一拼。

亦优:哥哥,他也只会对我这么啰嗦了。绕过这些吧

晓宁:哦,绕过这些保健事项,呃,就只有这么一句:小丫头,今年暑假回来一趟吧,好久都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两人沉默)

晓宁:亦优,你真的还不打算告诉你哥实情吗?

亦优:不要,不可以告诉他。晓宁,我跟你说过哦,我哥就在这座城市念书的。这里虽然很大,但是我和哥哥也是有机会遇上的哦!如果,如果,我们真的遇上了,那,那再说也不迟,是不是?

晓宁:亦优……

(灯暗,音乐)

第五场

晓宁:亦优,是在这条地铁上认识的朋友,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她和那位车站歌手,差不多是同一个季节出现的吧,是冬天,还是春天?有时候,真得很怀疑,他们会不会就是兄妹?虽然亦优说,她哥哥在这念医学院,可是,妹妹都可以将失明的事独自承担,未必哥哥就不会隐瞒自己的生活。

不过,会有这么巧吗?

可是,他们对生活的态度真的好像,都那么乐观。认识亦优到现在,她都没有抱怨过失明带来的烦恼,仿佛所面临的不是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重见天日的黑暗,仿佛明天就又会看见阳光一般。

(仰头陷入沉思。灯暗)

第六场

(杨弈上车,在晓宁身边坐下,晓宁拿出一个纸袋)

晓宁:这件衣服是……?

杨弈:是我的。

晓宁:谢谢。那天,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杨弈:没有关系。举手之劳而已。头天晚上熬夜了?

晓宁:嗯,赶报告。

杨弈:虽然报告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才是,熬夜不好的。

晓宁:嗯,谢谢。下次不会了。

(杨弈看看晓宁手中的书)

杨弈:《福布斯》?你也是学商的?这书国内有原版买?

晓宁: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本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你是商科出身?

杨弈:不,不是。我妹妹学商的,她很喜欢这本杂志。我是学医的。

晓宁:难怪,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哦。

杨弈:(闻闻自己的衣服)是吗?我都闻不出来了。

晓宁:那你现在是医生了?

杨弈:还不算,现在还是实习医生的阶段。

晓宁:这样啊!医学院是不是要读六、七年啊?

杨弈:那要看什么专业了。临床的本硕连读是七年

晓宁:那你读的是临床的本硕连读?

杨弈:是啊。

晓宁:真有耐心。七年,那么长的时间,就只是默默地读书。

杨弈:你是不是喜欢张爱玲的书?

晓宁:耶?!你会看相哦?

杨弈:不是,不是。我记得我有一个高中同学,也很喜欢张爱玲,她就说过同样的话。我当时问她为什么。她说张爱玲说过“成名要趁早”。

晓宁(笑):对啊。不过,其实像你这样的人,也应该去读医学院的。

杨弈:哦?为什么?

晓宁:你能读医学院,可见成绩是不错的,一般说来,呃,照小说里的习惯,成绩好,人又长得帅帅的、温文尔雅的男生都是读医学院的。

杨弈:这话听起来很耳熟。我妹妹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要是有机会,你们真得认识认识。

晓宁:是吗?这么巧?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杨弈:华威大学,英国的华威大学。她在那儿读经济。

晓宁:华威?拥有全英五星等级商学院的华威?

杨弈:对啊!就是那所学校!

晓宁:你妹妹真是很厉害哦!华威大学啊!她是在那读研究生吗?

杨弈:哦,不是,念大学。她高中的时候就以交换生的身份去了英国。后来就留在那边念大学了。

晓宁:耶,跟亦优一样耶!

杨弈:你说……什么?

晓宁:哦,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的,高中的时候就出去了,也是念的华威大学。

杨弈:你刚才说跟亦优一样?她叫亦优?

晓宁:对啊,杨亦优。她也有个哥哥,据说也在这个城市念医学院——不会,你就是……杨弈?

杨弈:对,我就是杨弈。

晓宁:这么巧……你就是杨弈!(略低声)我竟然天天都有遇见亦优的哥哥!

杨弈:你……怎么……

晓宁:哦,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扬扬手中的书)这本书还是亦优给我的呢!

杨弈:你和优优以前是同学?

晓宁:不是,我们只是网友,网友而已。聊天的时候她跟说起过你。话说回来,其实亦优和你长得还是蛮像的哦!

杨弈:你见过优优?

晓宁:对——啊,应该说是视频。

第七场

晓宁:杨弈接过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他手上的月老红线。难道说,杨弈,亦优的哥哥,就是那个美丽的意外吗?

第八场

晓宁:亦优……

亦优:嗯,什么事

晓宁:我遇见你哥了

亦优:啊?真的吗?你……你碰上他了?!

晓宁:亦优,这算不算是你们兄妹碰面了?

亦优:……这……这……这怎么会算!当然……当然不算哪!不算的!你没有告诉他吧?

晓宁:没有,我只是说我们是网友,你给我讲过关于他的事。其他的,都没说。

亦优:那就好……那就好……

晓宁:亦优!你还打算隐瞒多久呢?

亦优:我……

晓宁:你哥甚至都要我也来劝你,要你回家。

亦优:(沉默三秒)晓宁,我想要回家,我做梦都想要回家。可是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晓宁:不能?

亦优:不能!你想想我现在是什么个样子?双目失明啊!

晓宁:正是这样,你更应该回去啊!把困难拿出来大家一起分担不是更好吗?

亦优:是,我们是一直都在说这样的话。可是,说的轻巧。晓宁,换做你是我这样,只要有新鲜的角膜就可以让你重见天日,但现实的情况是僧多粥少,那么,你爸妈会怎样?

晓宁:我爸我妈?不用说,肯定是争先恐后的上医院把角膜换给我。

亦优:那你心里真得愿意接受吗?

晓宁:(沉默三秒左右)或许,或许最初心里会挣扎一下,可是最终,我想我一定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亦优:是啊,就是这样,我也没有这个勇气。虽然,在他们是心甘情愿,可是在我,确是万劫不复。如果我现在就回去,他们一定会这样做,但我没有信心可以泰然处之。所以,我努力地适应黑暗,适应看不见的生活。我心里很清楚,虽然有一个会当医生的哥哥,但并不代表我就有优先权可以再看到世界。我从来都不逃避我将要面对的生活,这次也不例外。我适应这黑暗的生活,等我能够去见爸妈和大哥时,我想要他们能够接受我失明可是还能过得很好的事实,这样他们就不会做傻事了。

晓宁:这样就能吗?

亦优:这样,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他们一向都很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晓宁:亦优,你很辛苦,对吧?

亦优:有点……不过,我当这是涅磐好啦!之后,我又会有五百年春光灿烂的生命啊!就像王尔德说得那样:life is too important to be taken serious.

晓宁:(轻轻的抱住亦优)亦优……

亦优:晓宁,没有关系的。其实,我比以前快乐。以前我不知道雀鸟是如何鸣叫,光看得到花朵绚丽的绽放,却从来都闻不道她们的芳香;我一直在弹钢琴,却不能随着音乐欢笑和忧伤;我总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更完美一点,从来都不会反思其实我的待遇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眼睛看不见了,没有关系,我还有心,我可以用心去看这个世界、去感觉生活。我甚至能感觉得到身边的人的情绪,快乐、或是忧伤。就像你,晓宁。我喜欢你,因为你认真地对待我这个朋友,没有怜悯的感情。又或者,我们本来就能成为好朋友,可是现在,我愿意亲近你,的的确确是因为你的真诚、你对我没有怜悯之情。而且我知道,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很开心,可是,你一直不快乐,我看不到你的眼睛里是不是充满忧伤,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是忧伤的。你跟我说沿江大堤的风景时,声音总是兴奋而落寞、莫名而不再来的伤感。我一直憧憬,春日夕阳下,你说过的那些温暖的风景、那些给你最快乐最纯真的日子的人,我期待着有一天你能够带我去感觉……或者有一天,我能够真正的看到那些风景、那些人。

晓宁:——那我们今天就去好不好?

亦优:晓宁……不要勉强你自己。

晓宁:亦优,我不勉强。我一直不再去大堤,是因为再没有好朋友和我一起去。今天不一样,今天,阳光灿烂,而且有你会想要和我一起去。

第九场

亦优(独白):第二个春天来了,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我不能抱怨,因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我比以前快乐,因为,我听得见鸟叫,闻得到花香,感觉得到身边的人的快乐和忧伤,我比以前热爱音乐、珍惜生活。偶尔,我也会觉得累,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life is too important to be taken serious.

(安晓宁画外音):春日夕阳下,亦优笑的灿烂而开怀,她是真的能用心去看世界的。好久没有来过的大堤,风景依旧。其实生活里很多都没有改变,只是我太过于执著了。

life is too important to be taken serious. 亦优的坚强让我肃然起敬,怎敢说80年代的孩子会一败涂地,还有多少个亦优痛并快乐着,任性却也负责任的挥洒着自己的青春。我们在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长大,已经稳稳地挑过重担,只是有些人没有注意到,有些人自己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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