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与回望:原始艺术与儿童画的启示

时间:2022-04-14 07:45:05

本体与回望:原始艺术与儿童画的启示

中图分类号:J20-05文献标识码:B

从上个世纪开始,艺术就进入了一个纷繁多变的时代。这让跻身艺术而又勤于思考的人颇费脑筋――艺术是什么?为什么?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回望一下远古艺术和儿童绘画,或许有助于对艺术本体的理解。

有关原始艺术的论述有很多,不同的论者从自身的研究领域出发,赋予了原始艺术很多意义:社会学的,宗教学的,人类学的,等等。这些解释一部分来自可考的实证,但更多的却是根据某些理论推导而来。其实质往往是以现代人的眼光视古人,用今人的判断论先人,使原本单纯的原始艺术,在现代人的理论体系中变得日益复杂起来。那种不能通过其“作品”自身来体现,又无法为视觉经验所解读的推断和评论,与我们所认为的“艺术”的本原也许相去甚远。

原始艺术中没有太多社会异化因素的影响,没有积习而成的条条框框的束缚,更没有刻意教育出来的专业化模式。原始人简单的生存状态,敏锐而感性的直觉,以及率性纯朴、自然天成的表达形式正是艺术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原始艺术中的“原始”二字,容易让人联想到蛮荒时代的简陋、粗浅和未经驯化等多种含义,而对于艺术来说并非如此。艺术是以人为本的,它有自身发展的原动力和纵向的传承关系,不一定完全同社会的进化同步。对艺术而言,并不意味着社会越发达,艺术就越进步。且人的感知能力抑或是退步的。艺术会随社会的发展变化而变化,但这种变化未必意味着艺术自身的不断完善。就像西方现代艺术并不象其科学技术一样在不断地进步和完善。早期的艺术并不就是落后的艺术。因为艺术是人性的体现,是人本的需要,具有很强的感性特征。而社会发展的走向并不一定顺应这一特性,相反,社会的发展却往往造成了艺术的异化。如宗教化、政治化、观念化。

从本质上来说艺术也许永远具有它的“原始性”,它与人的生命过程相随,也与人的社会性同在,从而共同交织出艺术发展的轨迹。让我们先搁置由后人赋予的那些无从考证、牵强附会的社会性意义,从而忠实于艺术的可感性特征及人的本性来看待原始艺术吧。人的本性和生命需求才是艺术的原始动力,或者说是艺术的第一推动力。这种天性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仍然会有。

美国当代著名学者简・布洛克说“艺术不同于科学、哲学、技术、甚至宗教,它似乎并不拥有一个世代沿袭的庞大的积累过程,而是像维纳斯的诞生那样,在人类的初始即已成形。这或许是因为艺术是最基本的人类需求的表现,是因为那些需求并不全是理智的、概念的或观念的,艺术冲动的有些最高的表现方式来自社会最原始的那部分。”[注:参见[美]简q布洛克著《原始艺术哲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4页。]

无论原始艺术最初是否具有功利目的、或是宗教意义,都无法否认这样一个事实:原始艺术的表现形式已经有相当高的艺术品质。当1880年在西班牙发现旧石器时代的岩洞壁画时,其生动性出人意外,以至于对其产生年代的真实性都发生了怀疑。当在后来陆续发现原始艺术跨地区、跨文化的存在于世界各地、并且表现形式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时,人们才开始相信了。察看中国远古的彩陶和岩画、非洲原始部落艺术以及爱琴海区域的克里特文化,就会发现,这些地区虽然地理、文化各异,但表现形式的特征却十分近似。诸如简练、夸张的手法,秩序感与随意性并存等特点,这些形式与人类天性的相通之处正是艺术本体的关键所在。研究这些原始艺术特色,可以对艺术的价值判断有所启示,也可以借此对一些非人性化的艺术偏向有所甄别,尤其是对于认识形形的现代艺术理论问题具有现实意义。

视艺术为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在当今已成为共识,于是为“高雅”而艺术,为“观念”,为“哲学”而艺术的标榜很多。艺术原本的意义也许更为简单、纯朴,并不需要这么多高雅的装点。关于艺术起源的游戏说、模仿说、剩余精力宣泄说等等,我们可以看成是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对同一问题的不同表述,看成是艺术对人类精神、心理需要的多样化满足。从对人性的体悟来看,除原始艺术外,我们在儿童身上也能够看出这些说道的角度不同但各有其理,在贴近人性的特点上是大体一致的。一些超然功利之外的效果追求、以及各种随心所欲的抒发与宣泄现都是符合人性需要的,这就是艺术创造的萌动状态,儿童的涂鸦期即是如此。他们在随意的涂画之中画出了心中想象的东西,就会得到一种虚拟创造的满足感。随心所欲的表现是一种体验性的创造。如果在自得其乐的表现之中,加入特定的表现意图,用以示人,便上升到一种传达性的表现(即儿童绘画的“象征期”)。儿童的表现欲便是人类的天性,这种纯真的感性表现,以及那种自然天成的表现形式,是最浪漫的心像体现,它更接近于艺术的本体或本原。对原始艺术,也可作如是观。

原始艺术与儿童绘画的价值,即显现在它们纯真的生活表现和情感表现、单纯而简练的形式以及夸张强烈的意象传达上。现代人和成年人对事物的反应有很多理性的判断和先入为主的经验参与,然而往往反倒不得要领,而原始绘画与儿童画的大胆夸张和自然的形式处理却极富艺术的表现力。

儿童画与原始艺术所不同的是儿童没有敬畏神灵的心理负载,但在形式体验上儿童绘画与原始绘画却有许多相似之处。儿童有一种未被扭曲的直觉,充满好奇心和新鲜感,能够将自己感兴趣的特征强烈的表现出来。儿童凭感性作画,直取主要印象。例如,儿童画人时并不受人体结构的细节影响,十分“写意”。可以用圆圈代表一个圆形的头,一根线条就是胳膊;手掌可以忽略不画,但不会忘记画够五个手指头;眼睛很重要,于是便画的较大,眉毛却可省去。如此大胆的取舍或变形是成年人所不能想象的。儿童能抓住最概括的特征,不受细节变化的影响,下笔肯定,兴趣盎然。早期的儿童是自我中心主义者,他们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的感受,不熟练的画技并没有成为自信的障碍,再加上富于幻想,种种梦幻般的奇异景象就被随手勾画出来了。这就是在美术上值得格外重视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皮亚杰在对儿童认识发展的长期考察中,发现儿童思维有两个混淆:一是有生命物与无生命物的混淆。他们以己度物,认为任何物质体与自己一样有生命,有情感。这是儿童的“万物有灵”的天真思维。二是物质与思想相混淆,以为任何事物均为人的意志所支配(这与人类早期相信神灵的旨意不同)。这是一种主客体互渗的思维特点,这正是艺术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物我相通的境界。

总之,儿童绘画和原始艺术中那些令人神往的“品质”正在消减。今天的“艺术教育”用各种方法把这些艺术上的可贵品质打光磨平,最后剩下最多的是技术、程式、理性和概念的堆积。现代人有很多无奈,一切哲学的、观念的、主义的、政治的引导让人不知所措。艺术门类的“程式”也让人难越“雷池”。人类的认知能力从混沌到条理或许是一种进步,然而艺术是需要一些混沌的,或者说需要理智中的混沌。这就是艺术的语言――模糊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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