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时间意蕴

时间:2022-04-03 09:00:06

试论《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时间意蕴

摘要:《额尔古纳河》有着丰富的时间意蕴,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在场时间与矢向时间的交织;二是时间的循环往复性;三是表达时间概念的多样性。时间意蕴实际上展现的是鄂温克人的精神状态。

关键词:《额尔古纳河》;时间意蕴;精神状态

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3)12-0000-01

《额尔古纳河》讲述了鄂温克人的历史,小说以“我”的视角、经历和感悟呈现了一个土著民族的“原型史”。生活在额尔古纳河一带的鄂温克人们,“大自然既向他们敞开了美好而和谐的一面,也给了他们严酷而凄清的一面”。[1]在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他们由先前的自为自在的“希楞柱”生活状态进入到后来的“社会主义”家庭,彰显出的不仅是历史发展不可抗拒的潮流,还有鄂温克人心灵流浪的精神史实。

在场时间与矢向时间的交织。从叙事角度看,小说总体上呈现的是一种倒叙的风格。作为见证鄂温克民族历史的“我”,以俯视整个家族命运的姿态,向读者讲述着一个已经逝去的和正在逝去的故事,小说选择的选择点逻辑点却在现在。“现在”与“过去”以及未来理所当然地构成了对于时间的探索与思考。小说是这样开头的:“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多岁了。雨和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看老了。”[2]整个作品反映的是鄂温克民族的生存历史,是过去的已然的事情,但作家是通过“我”的回忆与讲述向过去回溯,立足点显然属于现在。“我”现在正经历的一件事就是“搬家”:我们部族的大多数人搬到布苏去了,“我”和安草儿不愿跟随他们,我们乐于在祖先生存过的地方继续生活。小说的每一部开头,都要交代搬家之后的境况、“我”的心情、“我”的讲述,这是作家对现在之时间在场的反复确认。在“我”的讲述中,鄂温克部族的历史及“我”的亲人如在目前,但因为整个讲述集中在“清晨、正午、黄昏、半个月亮”这个具体的一天的时间段里,给人的感觉是时间的凝滞不前。“我”的讲述是正在发生的、在场的。每讲一段鄂温克的历史,“我”又将读者从故事之中拉回来,似乎在不断提醒读者,这是“我”在讲故事,眼年前的火盆里的木炭火、桦皮花瓶、安草儿的活动,等等,这才是现实。之后,又是鄂温克的历史:出发点又是“我”,故事是连续的,像缓缓流淌的额尔古纳河。“我”的“这种回忆状态中的自言自语,看似逆时间矢向的倒叙,实际上是在时间凝止的无矢向状态中倾吐自己”。 [3] “矢向时间”指的是,小说的人物命运的遭际、情节故事的发展等呈现出自始而终的“自然流向”。如若我们把作品中每部开头的内容即关于叙写“我”现在的境况的文字抽掉,剩下的内容的叙写,就是鄂温克部族历史的“矢向时间”了!有趣的是,我们把每部开头的文字连缀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关于鄂温克乌力楞人的现在的写实故事了;剩下的主体部分是完整的乌力楞人过去的故事了。这两个故事交织在一起,过去艰险却和谐自然,现在便利却冲突四起。尾声部,既是鄂温克部族故事的结局,又是他们现在的真实的生活。

时间的循环往复性。小说本身的叙事显示出对时间的一种理解与暗示。作品的每一部之前都有小标题:上部――清晨;中部――正午;下部――黄昏;尾声――半个月亮。单从这些小标题上看,时间是一段一段的流走,显示出时间的唯一性与矢向性。仔细分析,“清晨―正午―黄昏―半个月亮(暗示夜晚)”这样的时间段恰恰组成了一天的时间;而这一天的结束又是下一天的开始。在这循环往复的日子里,鄂温克人的生存生活在属于自己较为封闭的方式中和在外部人事的介入与干扰中进行着。从清晨开始,到半个月亮的夜晚,“我”讲述了我们的故事。读者难够捕捉到的故事长达百年之久,但鄂温克部族的历史的开端同每一个民族的发展史一样,是混沌、神秘而漫长的;其未来发展的趋势,并不是“我”和安草儿对旧有的生活的厮守,从结尾来的故事内容和作家的情感倾向来看,则留有较大的省略和空白。在一天的时间里,鄂温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月缺月圆的轮回中,他们捕鱼驯鹿跳舞祈福;在春生夏长秋实的季节更迭中,他们迁徙流动,逐草而居。在此,“人类对时间和空间和空间的体验不是从抽象的哲学原理开始的,而是从他们的日常起居作息,以及对日月星辰的观察开始的。”[4]

表达时间概念的多样性。就小说作品本身所体现出来的关于时间的描述与词语来看,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丰富多变,一是由起初的模糊描述到后来的确切表达。小说的“现在”阶段即“我”讲述故事的这个过程,只有时间的变化与推移,即由清晨而正午而黄昏而夜晚,却没有标明是何年何月何日的讲述。由讲述所呈现出来的鄂温克人的历史,对时间词语的使用很有意味。小说上部,关于表达时间方法,用的是诸如“那年秋天,晚上,月亮上来时,хх年之后,хх事之后,我х岁的时候”此类的语词,读者能感到的是时间在前行,岁月在流逝,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心理时间。从中部开始,除了以上的表达之外,还有一些新的方法和语词:民国хх年,康德хх年,一九四五年八月上旬,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等等。并且越到结尾,这种明确表达时间的语句越来越多。这绝不是作家随意的安排,确切的时间与影响鄂温克人生活、精神的重大事件紧密结合,彰显了鄂温克人最终走向的秘密。如果鄂温克人完全按照他们以往的那种封闭、自得其乐的生活方式,在时间的表达上是不会有由“民国”纪年而“公元”纪年的变化的;而类似“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之类的表述,在“我”此前的生活中是绝对没有的。

《额尔古纳河》是一部关于时间的书。时间意蕴具有类乎的仪式感和典重感,在曲折坎坷的生活中和漫长的时代里已经沉积为一个民族的精神原型,“这种精神原型的生成,意味着中国的时间标示已经不能看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刻度,它已经隐喻着某种关于宇宙模式的密码”,[5]同时,“对中国人的生存而言,时间确实具有某种终极裁判的意味,也仿佛带有某种宗教性的功能”。[6]没有名字的“我”,是鄂温克部族历史的化身,是其精神的象征,是时间表达的一种隐喻。额尔古纳河流淌的是鄂温克部族的精神状态,这种精神状态沉积在久远的时间的河流里面。

参考文献:

[1][2]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第271,1页.

[3][4][5]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第144,125,129页.

[6]格非.《文学的邀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0,第1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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