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谜题电影繁荣的社会语境

一、大众文化对传统文化的挑战

在经历了越南战争、嬉皮士运动、美国民权运动及性解放运动之后，20世代90年代美国人迎来了社会环境相对稳定、经济复苏的繁荣年代。电视、流行音乐、快餐、家庭录像带、有线电视网、DVD等大众文化产物的普及挑战着传统精英文化的绝对统治地位。“在1985年至2002年之间，录像机成为美国家庭的一个标准特征。91%以上的家庭拥有一台或多台录像机。从1997年技术的引入到现在，DVD市场的扩大更是显著的且不同寻常的。仅仅5年的时间，DVD的销售量从1997年的32万台激增到2002年的2510万台。”﹙《美国电影美国文化》，[美]约翰·贝尔顿著，米静、王琼、马梦妮、顾博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312页﹚大众生活方式的改变及流行文化日渐扩大的影响作用也深深地渗透到了谜题电影的创作中。

谜题电影正是在这种文化力量的氛围下日趋成熟的。电视传媒、商品消费、流行歌曲、街道风情等大众文化充斥在这类影片中。如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中出现的街道、汽车、快餐文化，这些物品本身就是展示大众通俗文化的最佳形象。在影片《记忆碎片》中，主人公白天开着汽车在街道上寻找，夜晚居住在廉价的汽车旅馆，这种生活形态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传统精英文化的存在轨迹。大众文化在谜题电影中不仅仅外化表现为快餐、大众交通工具及现代通讯手段等，更体现在人物内心塑造与行为模式的去英雄化、无目的化及个人化，如影片《香草天空》似真似幻的梦境与主人公内心的迷茫和彷徨状态带领观众进入了一个极其主观臆想的世界中，这种个人情绪化的抒发代表着大众文化对个体内心世界的表达和关注。

影片《蝴蝶效应1》中主角一次又一次的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试图弥补自己的错误改变过去，但每一次他改变过去也都在改变着现在。在漆黑的电影院里观众跟随主人公经历冒险，和他一起带着问题探索谜题，并获得游戏后情感上的自我奖励，尽管影片最后并没有给观众清晰的解答，但在这个游戏式的设置谜题和解谜的过程中，观众想要发泄的情绪和欲望已经得到了解决和满足。

二、独立制片业发展壮大

20世纪90年代已经形成规模的独立制片公司开始朝着集团化、体制化方向发展，较大的几家独立制片公司如米拉麦克斯被迪斯尼收购，依托于迪斯尼强大的资金和硬件设施，米拉麦克斯渐渐融入好莱坞主流产业体系之中。同时，大制片厂也纷纷设制自己的独立制片厂，如福克斯探照灯、派拉蒙经典等，大制片厂与独立制片业的合作、共生为谜题电影提供了充足的蕴育养分。大制片厂的收购和合并不仅为独立电影业带来了便利的制作环境和条件，更是对独立电影创作上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又不可避免的带有好莱坞式的思维和痕迹，相较于独立在好莱坞体制外时期的独立影片，皈依好莱坞以后的独立电影在思想上和内容上少了许多棱角，多了一些平稳。这种变化与其说是外部环境促成的，不如说是独立电影自身类型发展与成熟的必然挣扎过程。

20世纪90年代之后的独立电影转向通俗化和娱乐化，并服务于好莱坞电影工业体系，但它并没有放弃对好莱坞经典叙事视角和个体表达的反抗和思考，如一位导演所说：“独立电影实际上是一种思想方式，我曾经以为它有关资金的来源问题，而我现在清楚地意识到，它有关你讲述故事的思想方法和个性视角。”﹙《世界电影理论思潮》，游飞、蔡卫著，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2年版，406页﹚独立电影保持核心独特性的一点也恰恰在于其对精神独立的坚守，从这一方面来说，独立电影并没有丧失其核心价值。

1990年代之后的好莱坞电影与独立电影相互影响、相互融合形成了美国电影生机勃勃的工业面貌，谜题电影也正是在这种繁荣的产业发展背景下建立和成熟的一种电影新类型。谜题电影既吸收了好莱坞经典电影制作的产业模式与营销手法，又吸收了独立电影思想上与艺术上的先锋性与独立性，许多赏心悦目又不乏深度思索的谜题电影或出自小的独立公司或来自一些大制片厂独立制片的子公司，20世纪90年代以来谜题电影能够成为一种电影类型思潮离不开独立制片业的充分发展及其成熟的产业规模。

三、后现代主义与谜题电影

后现代主义思潮表现在谜题类电影中就是大众文化与通俗文化形式、风格下的现代主义与先锋派的叙事技巧的遮蔽及传统社会话语“元叙事”的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消解历史、消解理性、消解伟大的平民视角，后现代电影力求打破“元叙事”的同一性，追求不稳定结构中的多元话语，允许矛盾、差异与断裂。后现代主义哲学肯定差异性、多样性、不确定性与零散性。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美国谜题电影在主题表现上深受后现代主义及其相关思潮的影响。

谜题电影多表现高度异化的机械社会中人类自身的生存困境与支离破碎的真实与记忆的不确定性，谜题电影的故事多发生在远离国家权威机关之外的研究机构、私营公司和疗养院中，这些看似熟悉的故事和场景很快的被独立于结构之外的意义打破，出乎意料的悬念和超出常规的叙事机制解构了电影文本的同一性和连贯性。一旦观众怀疑在场的真实性，二次建构便成功了。

《小岛惊魂》以一种心理惊悚的风格讲述了逃避自我的母亲的一段梦呓般的想象。影片从布景到音乐，每个细节都将梦与醒、真实与虚幻、疯狂和理智表现尽致，尽管影片前半段叙事情节紧凑，气氛紧张，但直到影片最后，观众才发现前后逻辑关系的错位与模糊，这种看似矛盾和混乱的逻辑关系正是体现了后现代主义思潮追求的不稳定关系中的断裂和不确定性。也正是因为谜题电影受到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广泛影响，所以谜题电影才会以其独到的观点，奇特的手法与非同一般的哲理思考吸引许多年轻观众破解和解读其叙事内容与代表的象征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