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99%的人都比我颓废

你要享受什么东西，你必须了解它，了解它的过程，就是你积极向上和努力的过程。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人获得自由。其他的人为工作或者为保有所谓的价值观过着有限制的生活，本质上说就是过着没有创造性的生活。但凡你没有创造发明，发明新知识新思想，也就是说，你的生命过程是重复别人的生命过程，你没有通过你短暂100年的生命让你自己有所提升。你是模仿别人的生活，没有琢磨过自己要什么；你干不出独特的事儿来，也没有独特的经历，就是四平八稳过一生。

我从来不颓废

一段美好两性关系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达成个人的良好发展，如果一个人在我身边，让我不能很好地发展自己，那是颓废。对方是积极、向上的，都好商量。最怕对方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怎么能跟她妥协呢?

积极向上的意思就是又能努力学习，又能很好地休息；又能享受痛苦又能享受快乐，什么都能享受。积极向上也包括安逸地享受生活，但是总体上是要努力工作，把一件事情做好。比如说享受宗教带给人的宗教情感、激情，你不按照宗教规定的要求，做那些功课，不阅读那些基本的重要思想，是无法体会享受快乐的。你说你想享受身体带来的，不锻炼，你怎么能享受身体带来的呢?

我当年的小说描述了一类人整天晃晃悠悠地生活，那并不是颓废。主人公们不是不积极向上，而是找不到积极向上的目标。但是你看他们整个人生一条线，仍然通过了考试，仍然可以工作、赚钱，而且生活也不比别人差。他说――即使我成为所谓很优秀的人物，又能怎么样呢?他注意到很多人挣钱的过程是重复的过程，所以他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这个迷茫也是我的迷茫。我就希望生活能不能稍微变换―下，我能不能停一停，我能不能看一看，我能不能尽可能多知道一点事情，概括来讲，就是人类的知识，能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

不了解我的人，才会说我颓废，他们是带一种成见来阅读我的小说。他们有自己固定的人生观，认为人生应该像他们想的那样，出现另一种情况，他们就认为这是颓废或者什么的。真实情况是真的不一定。比如我碰到说我不努力的人，那样的人跟我比，他干什么都干得比我还要差，你连我这个水平都做不到，你怎么能说我颓废呢?所谓颓废，就是着急、失望、对自己没有信心。最基本的，你说一个颓废的人，能成为一名知名小说家吗，能写出那么多书来吗。我的工作量，放在那儿了，看看我的生活紧张程度，我的阅读范围，我一直保持着对世界的好奇、了解的热情，在这种状态之下，其实我比很多人积极。在这个世界上，绝对99％的人都比我要颓废。

生命需要使劲地用

一辈子爱一个人还是爱十个人?如果让我作抉择的话我肯定选择爱十个人。因为多样性、新鲜感……太多的东西吸引我了。我觉得条件许可人人都会这样。人能有高智力，谁也不希望低智力；人能有一个好身体，谁也不想有坏身体；人能有一个多样性的生活，当然绝对不会想要平静、单调。选择只有给人带来快乐。就跟逛商场一样，当你兜里的钱足以买下这个商场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感觉选择是痛苦的。除非你兜里的钱有限，你才会有痛苦，说明你的自由还不够大。

作为一个人，必须发展自己所有的能力，有一个发展一个，这样生活才会丰富而不会单调。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不是个人选择生活，一定程度上是你被生活选择。打个比方你想去混欢场：第一没有姿色，那你一定不受欢迎，不属于那里，欢场是有姿色人的场所。第二没有时间和金钱，每天打拼着生活，自然你无法纵情欢场，欢场属于闲人。人之所以成为一个人，很多是被选择的结果。他生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县城里，自然没有一个纽约人受的诱惑多。同样在北京，一般来讲，北京什么东西都齐全，可是多少北京人完整地享受过北京呢?有谁能每天去听古典音乐听一年、活剧看一年、电影院待一年、北京图书馆待一年、大学里待一年、话剧团待一年、科研机关待一年……多少人有能力这样生活?

享受最基本的前提就是有能力。你首先要有享受东西的能力。我看过一本足球明星的传记，他说，足球明星的生活是这样的――金钱、荣誉、性和快乐的竞技比赛。而在中国，目前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去享受这样一个世界足球明星的快乐，一个都没有。

只要人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机会，所有的人都会试图多样性发展，不存在诱惑的拒绝问题。人类生命被充分使用之后不知道会达到一个什么程度，我觉得生命是无限大的，多样性能产生更多的多样性，这是我的想法。歌德也说过，一个不懂外国话的人是很难了解自己的母语的。你知道得越多，做得越多你会对世界了解更深入，这是导致个人发展的一个重要途径。罗素、爱因斯坦、牛顿……有一本书叫《大英百科全书》，在那里你能发现每个人都是向多样性丰富发展的人类个体。那些老百姓满足的东西他们早就满足了，他还有很多只有他一个人能体会到的快乐和兴奋。作为一个生命的使用者，越使用这个生命，就越灵便，就越知道自己的长处和弱点，能用生命去干越来越多的事情，就觉得生活越来越丰富。

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我的生活一直都这样晃晃悠悠。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想最好工作一年休息一年，我做到了：然后我想可以辛苦工作一两年，再休息两三年四五年就更好，结果我稀里糊涂也做到了。正好那时候我写了一本小说叫《晃晃悠悠》，一下子挣了好几十万，就这样混到2001年。

命运对我很好。在我非常需要钱的时候我走红了，在我非常讨厌别人打扰我的时候我就过气了，被遗忘的我在家里安安静静地读了几年哲学书。一个人运气好，并不在于他老走红，而是当他想要某种状态的时候，上天就把他想要的氛围给他，他会很好地投入进去。

走红并不是我真的喜欢的状态，那个时候我非常需要钱，走红刚好给我带来一大笔钱。走红带来虚荣心满足?有一些，更多的是生活便利。没有走红之前，你要去追姑娘，走红的时候姑娘自己来了，你会非常省事，我一点也不觉得追求姑娘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是一个复杂而无聊的过程，所以能不需要这个过程，我觉得特别好。

我并不排斥中年，而是拒绝中年的另一种东西，就是对未来没有展望，不再努力，没有要求，一天天混日子。我理想的中年状态是体力虽然比青年差一点，但是通过锻炼依旧保持好的体力，然后知识上更丰富了，创造力比青年时期更强了。同时，整个人更宽容、豁达，会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为青年和老年人着想帮助他们，这是值得大家努力的中年。

到现在为止，我过着我想要的生活。一切身体力行40年了，60岁时估计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我想好了，年轻的时候多赚钱，老了雇一个好护士、一个好保姆。我并不认为和一个人老了相依为命是理想生活，所谓相依为命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被动选择。我不能为了老了让一个人来照顾我，而娶个媳妇生个把孩子，还不如雇一个人。毕竟，媳妇我无法更换，但是护士和保姆可以换。还有，我可以把3～5个老情人，列为老来非常固定的精神交流对象，我认为这肯定比和一个人一起白头偕老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