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随身携带

时间:2022-10-30 10:11:18

当年我中学同学去河北念大学,这孩子在宿舍找同学帮忙:“麻烦你把我的胡子递给我。”他室友诧异,你胡子长在你嘴上,我怎么给你?

咱们中部省份湖北的孩子,管毛巾的发音叫胡子。室友乐坏了,把毛巾飞抛给这位同学,大喊,快接住你的胡子。

在我们湖北很多地方,如果你听到人说,你这双“孩子”还蛮上脚。你别惊讶。因为,我们说的其实是鞋子。

想象一下北方女孩嫁到这些地方,不小心宝贝娃掉了,大声求救,我的孩子掉了。路人嘀咕鞋子丢了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口音问题有时候那是生命大事。

那么,真正的“孩子”怎么说呢?咱们湖北很多地方是叫“伢”。这字读音奇妙,类似于“啊”字念第二声。

如果说语言是文化的密码,那口音就是情感的密码。

社会变化这么大,现代人有梦想有野心,大家四处为家,闯荡江湖,随遇而安,说话口音熟能生巧,自然就懂了。

尴尬也罢,笑话也罢,最好脸厚皮糙顽强无畏。

对于我们寻常人来说被排挤,被取笑,都罢了,最重要的是,好好生活。

乡音留在遥遥记忆里,我们自己要妥帖珍重收好。哪怕是听起来没什么用的胡子,也值千金。对于我们来说,更多的是温情。

我有段时间混在广州,我们“湖博人”在广州聊上了“湖博人”,都第一时间提到,要喝大罐排骨莲藕汤。那悠悠荡荡的香气,刺透灵魂,足以令人落泪。

我怀念小时候逢年过节走亲戚,玩着扑克牌,拿着外公给的零花钱,吃着姑妈做的米团子,说说笑笑,全是乡音,记忆涌上来,心中柔软得像最细嫩的豆腐。

再说个小故事吧。我的家乡在江汉平原。很多人的亲戚,参加武昌起义,半生打仗。还有一些,在1949年后留在台湾。

有个余生在台湾度过的亲友,年岁已老,身体也不行了,飞机火车都坐不动了。

有一天日暮黄昏时,他不知不觉像小时候那样坐在家门口,啃着一片面包。神思恍惚之间,他忽然听到自己母亲的一声呼唤:我的伢。

他便脱口而出:姆妈。

而那时,他远在大陆的母亲早就离开这世界十几二十年了。

我想,他的母亲,应该在天上能听到他的乡音。

(摘自“沈嘉柯新浪博客” 图/陈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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