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范式与中国译学2

时间:2022-10-28 09:50:51

研究范式与中国译学2

3. 研究方法的客观科学化

科学理论或假说的验证,研究模式的应用和分析都必须借助于客观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手段。科学研究方法是“科学群体共同遵守的原则、惯例和制度”,以此“评价知识”,发现和“鉴别真伪,鉴别优劣”。(严辰松,2000:14)。翻译不是神秘而无规律的“巫术”;翻译文本记录的是真实的语言交际事件,其中必然存在可以用科学方法进行观察和概括的规律和特征。但传统的研究方法“以思辨、内省、考据等方法居多”,存在着一些局限性:

在概念层次上做抽象议论的多,少有从实践中得来的第一手数据,少有量化的分析;如有统计数据,也只限于描述统计,仅有简单的百分数等统计量,缺乏追根溯源、探究因果承袭的深入讨论(同上:前言)。

更有甚者,有些理论“建立在一系列传统的、主观臆造的信念和假定之上,以一大堆无法从客观上验证、没有经验根据的概念和命题为基础”(同上:52)。在谈到方法论的时候,美国人类学家吉尔兹(Clifford Geertz)提出一系列既对立,又互为补充的描述方法:

内部视角/外部视角

第一人称/第三人称

现象学的/客观主义的

认知的/行为的

贴近的体验/距离的体验

设身处地/冷眼旁观(张德明,1998:65)

左边一栏代表主观、个人、内心的体验与感受,右边一栏代表客观、普遍、外在描述与概括。以此来考察翻译研究的方法论,中国传统译论显然注重和擅长前者而忽视和疏于后者。新的研究范式必然要求我们重视客观描述,加强理论概括,并积极应用严密的逻辑、确凿的科学证据和科学严谨的概率统计法。

首先,翻译研究的方法应从规约(prescriptive)转向描述研究(descriptive studies)。传统译论总是探讨“翻译应该如何,或者能够如何,探讨的都是一些理想的标准,没有认真分析和研究大多数译者究竟在干些什么,究竟如何在翻译,翻译的过程到底如何”(廖七一,2001:389)。而描述翻译研究的任务就是要“按照翻译活动和翻译在我们经验世界中表现出的状况描述翻译”(Shuttleworth and Cowic,1997:39);图里认为,只有描述的方法才是“验证、反驳和修正”理论,检验理论假设的“连贯的方法论”(coherent methodology)(Toury,1995:1 and 11)。由于描述研究强调“可观察的方面”,并注重译文本身和译文产生的环境,因而也被看成是“经验性”和“重目标文本”的研究方法。赫曼斯(Theo Hermans)、马尔姆克亚(K.Malmkjaer)、图里、范德沃维拉(R.Vanderauwera)、贝克尔(M.Baker)等都应用描述方法对翻译规范(norms)和翻译普遍性(translation universals)进行过研究,取得了令人信服的成果。

其次,细节和局部研究应与理论概括相结合。传统译学注重个人翻译经验和翻译细节,研究大多集中于某个作品或某个译者的翻译活动,“很少从局部上升到全面,从个性上升到共性,很难通过对比、验证假设而上升为翻译理论”(廖七一,2001:389)。客观描述能使研究者摆脱个人信仰、爱好和偏见的限制,避免主观想象或局部的翻译经验的影响。所以,个案描述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研究特定语言文化中翻译文本反映出的一般规律,发现“功能性的、社会历史基础”(functional, social-historical basis)(Baker,1993:240)。

第三,理论假设和研究发现必须依靠科学的手段或方法进行验证。传统的研究忽视客观验证,或者说缺少有效进行证实或证伪的手段。西方翻译理论家对研究方法已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和探索。卡特福德将概率论引入等值关系的研究,提出“无条件概率等值关系的‘外推’就是翻译理论家要确定的翻译原则”(Catford, 1965:37)。有人应用出声思维(think-aloud protocols)或口头汇报法(verbal report procedures)让译者将翻译时思维活动的细节自由地说出来,并用音像手段进行记录。通过对记录的分析,收集译者在翻译活动中思维过程的有关数据,如解决难题的策略,决策时采用的标准,以及有关翻译创造性的问题;以便制定、检验和完善有关翻译活动中“黑匣子”运作的假说(Baker,1998:266)。贝克尔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翻译英语语料库(Translational English Corpus),提出运用平行语料库(parallel corpus)、多语语料库(multilingual corpus)和可比语料库(comparable corpus)可以发现和确定用常规方法很难发现的语义特征,研究文本的风格、语言习惯,如语言的的冗余度、词汇共现(co-occurrence)、规范程度、连贯形式、句法模式,甚至标点符号的使用特征,并帮助我们选择相应的翻译策略,例如,将歌德的作品翻译成现代拉丁语时,如果:

1) 现代德语的句子平均长度为12个词,

2) 歌德创作中句子的平均长度为24个词,

3) 拉丁语文学作品句子的平均长度为24个词,

4) 将歌德的作品翻译成拉丁语后句子的平均长度应该为48个词。

弗米尔(H.J.Vermeer)认为,只有这样译文才能反映歌德对正常德语文本规范的偏移以及偏移的程度(Baker, 1995:238)。更重要的是,利用语料库我们能快捷、可靠地发现和验证某些翻译规范和翻译普遍性,如简略化(simplification)、明朗化(explication)和规范化(conventionalization)。由于语料库研究方法是“数据驱动”(data-driven)的定量型分析,是自下而上、从具体数据推导出理论结论,可以重复验证,因而客观有效,从而大大克服了译学研究的主观性和随意性,成为定性型分析的重要补充。

四、结 语

译学研究的发展是怀疑、批判和超越传统的范式的过程。研究者对范式的选择一方面依赖于理论的精确性、一致性、广泛性、简单性、有效性等基本准则,另一方面在于科学共同遵循的理论传统、研究方法和文化价值观念。对中国译学而言,应该特别提倡开拓创新、客观实证、宽容失败的治学态度。由于不同的研究范式之间的“不可通约性”,由于不存在一套不同范式之间相互信服的客观充分的元标准,因而范式的转换是信念的转换,无法通过逻辑方式得到证明(吴小英,2000:19)。似是而非、矛盾冲突和多元互补永远是翻译研究的基础。翻译研究的范式也和翻译本身一样,是开放的,变动不拘的,并且具有自我修正的机制。

参考文献

[1] 辜正坤,当代译学建构理路略论[J],中国翻译,2001,(1):9-13。

[2] 蒋骁华,解构主义翻译观探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5,(5):64-67。

[3] 孔慧怡。翻译·文学·文化[M],北京:北京

大学出版社,1999。

[4] 廖七一,当代西方翻译理论探索[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5] 廖七一,当代英国翻译理论[M],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

[6] 马祖毅,中国翻译简史(上卷)[M],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

[7] 盛宁,人文困惑与反思——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潮批判[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8] 吴小英,科学、文化与性别[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9] 许钧,切实加强译学研究和翻译学科建设[J],中国翻译,2001,(1):2-8。

[10] 严辰松,定量型社会科学研究方法[M],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0。

[11] 乐黛云,文化转型与中国文学人类学[A],叶舒宪,文化与文本[C],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7-16。

[12] 张德明,后现代、后殖民主义与文学人类学[A],叶舒宪,文化与文本[C],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53-60。

[13] 朱志瑜,中国传统译学思想:“神化说”(前期)[J],中国翻译,2001,(2):3-8。

[14] Baker, Mona. Corpora in Translation Studies: An Overview and Some suggestions for Future Research [J]. Target, 1995,7 (2): 223-243.

[15] Baker, Mona.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8.

[16] Bassnett, Susan. The Meek or the Mighty: Reappraising the Role of Translator [A]. Roman Alvarez & M. Carmen-Africa Vidal. Translation, Power, Subversion [C]. Multilingual Matters Ltd., 1996. 10-24.

[17] Bassnett, Susan & Andre Lefevere. Translation, History and Culture [C]. London: Cassell, 1990.

[18] Bassnett-Mcguire, Susan. Translation Studies (Revised Edition)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1.

[19] Bell, Roger. Psycholinguistic / cognitive approaches [A]. Mona Baker.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8. 185-190.

[20] Catford, J. C. A Linguistic Theory of Translatin [M].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5.

[21] Flotow, Luise von. Translation and Gender: Translating in the ‘Era of Feminism’ [M]. St. Jerome, 1997.

[22] Gentzler, Edwin. 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3.

[23] Hermans, Theo. Translation in Systems: Descriptive and Systemic Approach Explained [M]. St. Jerome, 1999.

[24] Holmes, James S. The Name and Nature of Translation Studies [A]. Lawrence Venuti.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0. 172-185.

[25] New Testament: The Four Translation (Parallel Edition) [C]. New York: The Iversen Associates, 1966.

[26] Nida, Eugene A. 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 in the Western World [J].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1984, (2): 9-15.

[27] Nida, Eugene A. & Liao Qiyi. Translation and Translation Studies [J]. Journal of Foreign Languages, 2000, (3): 48-52.

[28] Pym, Anthony. Method in Translation History [M]. St. Jerome, 1998.

[29] Shuttleworth, Mark & Moira Cowie. Dictionary of Translation Studies [M]. St. Jerome, 1997.

[30] Snell-Hornby, Mary et al. Translation Studies: An Interdiscipline [M]. Amsterdam and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1994.

[31] Toury, Gideon. 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 [M]. Amsterdam and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1995.

上一篇:预算外资金管理调研文章 下一篇:浅论我国农村住房保障法律制度的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