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一通手札 笔端流淌着人文情怀等

时间:2022-10-26 04:42:32

沈从文的一通手札 笔端流淌着人文情怀等

收藏是一种缘,收藏到大师遗留的东西则是良缘。

笔者一直想收藏一通沈从文的手札,不仅是因为沈从文先生的章草在中国现代书坛占有重要一席,还因为仰止一代宗师的文学成就和自由主义精神。

我一直期待着与沈大9币的章草结缘,而且等了多年。正如大师说过的:“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这份良缘终于在几年前得以喜结(图1),便是那通与我有缘的沈从文的手札,笔者试释文如下:

朱溪:

谢谢你来信总不忘劝我的话。自己真是中年无用人了,除去牢骚,所谓生活,就剩余无多了。近来大致是天气不行,只想与世界离开,文章是写来也全无意思的,我似乎在做文章以外还应当做一点其他事情。但目下则除了这样写写一块五一千字的小说以外就是坐到家中发自己的脾气,或者世界上也应有这种人点缀,所以无法与命运争持了。

身体不好则只想回此平清,可是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可以来去自由。目下则一离开上海就得饿死。有人在我《龙朱》一文上又称我为天才,可不知道这天才写完文章倒到床上时是何等情形,前说写《雨后》时有灵感可以自豪,我倒将为我一面想到病倒在床的母亲一面写出《龙朱》与《雨后》那样文章为奇事了。不死之前大约还得写五百篇罢,自己想起自己,却真只能笑的。日子是快过年了,只愿你好好过日子。我们太容易老了,能在年青时荒唐一点就不妨荒唐,不要太老成,幸福得多。

沈从文廿日

这通手札是沈从文写给程朱溪的。程朱溪(1906~1952年),安徽绩溪人。民国14年(1925年)考入北京大学文学院,开始诗歌、小说的学习和创作。后来在国民政府担任要职。出版有散文诗《天鹅集》,中篇小说《父与子》。根据《沈从文文集》中的记载,此通手札应写于1929年。当时,浓从文在上海专事写作,与胡也频、丁玲一起创办《人间》《红黑》杂志,信中提到的《龙朱》一文就发表在《红黑》第1期。但由于经营不善,《人间》《红黑》相继停刊,沈从文陷入了债务的泥潭,仅靠写作来维持家庭生活。在信中写道:“我似乎在做文章以外还应当做一点其他事情,但目下则除了这样写写一块五一千字的小说以外就是坐到家中发自己的脾气……目下则一离开上海就得饿死。”从字里行间能感到沈从文此时此刻生活的窘迫和事业上的挫败。

鲁迅手札中记载 徐梵澄与鲁迅的关系缘于版画 张瑞田

鲁迅在1929年至1930年的日记中屡次提及徐梵澄。1928年9月13日,鲁迅写道:“晴。上午收杨慧修所寄赠之《除夕》一本。午后收大江书店版税泉三百,雪峰交来。得诗桁信。下午得张天翼信。得诗荃信。晚得钦文信,夜复。寄协和信并泉百五十。假柔石泉廿。”1929年10月25日、11月30日、12月14日、12月29日,均提到诗荃,要么得诗荃信,要么给诗荃寄信、谈画、寄书。

鲁迅墨迹中有一通与诗荃的手札,研究鲁迅书法的人无不对此津津乐道。

诗荃,即徐梵澄,生于1909年,卒于2000年,原名琥,谱名诗荃,字季海,湖南长沙人。1945年底,徐梵澄赴印度参加中印文化交流,先后任教于泰戈尔国际大学和室利阿罗频多学院。1978年回国,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徐梵澄是著名的精神哲学家、印度学专家、宗教学家、翻译家、诗人,有十六卷《徐梵澄文集》存世。

上世纪80年代,在《读书》杂志上看到徐梵澄的文章,但不知道此人就是鲁迅日记中的诗荃。此后,徐梵澄的光芒被更多的学人沐浴,我们才顿悟,同时代还有这样一位清洁、高贵的读书人。

徐梵澄与鲁迅的关系缘于文章、版画。1929年8月,徐梵澄赴德国留学前夕,去向鲁迅辞行。鲁迅知道徐梵澄即将远行时,感叹道:在中国没有24小时了。停顿片刻,鲁迅又说:哦!你还有点稿费在这里。然后,鲁迅把一叠钞票交给徐梵澄。几十年后,徐梵澄在《星花旧影》一文中深情写道:“当时我颇写些杂文和短篇小说,不时寄给先生。刊登后便去领些稿费。或多或少,总是每干字五元。这次回来一数,实在优待了一点,几乎是八元一千字,一共三十余元。――出国的计划,我早先告诉过先生,这时也毋庸多话了。”

到德国的徐梵澄一直与鲁迅保持联系,其中重要的纽带就是版画。

现代作家中,鲁迅对美术的态度严肃、认真。陈丹青说:“清末民初、‘五四’前后,重要的文人而能单来举说和美术的关系者,似乎很有限:康有为、梁启超、胡适、陈独秀、周作人,鲜有长期而深度介入美术活动的记录。”

鲜有,不等于说没有,鲁迅就有“长期而深度介入美术活动的记录”。鲁迅与版画的关系,就是证明。

1998年,纽约古根海姆现代美术馆举办了首次中国美术大展,从1900年至1980年的各个专题,展现了民国与新中国几代人的代表作品,有国画、油画、版画和书籍装帧。时在美国游学的陈丹青参观了这个展览,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民初那代人的新国画,既过时,也比不得古人;徐悲鸿、林风眠的早期油画,虽令人尊敬,但实在过时了,且在纽约的语境中,显得简单、脆弱、幼稚。使我吃惊的是,左翼木刻,包括鲁迅设计的几件书籍装帧,不但依旧生猛、强烈、好看、耐看,而且毫不过时,比我记得的印象更醒目、更优秀――纵向比较,左翼木刻相对明清旧版画,是全新的、超前的,具有清晰的自我意识;横向比较,与上世纪初德国、英国、苏俄及东欧的表现主义绘画,也是即刻响应、同期跟进的。

关心木刻的鲁迅,当然关心徐梵澄前往的德国。陈丹青不是说了吗,鲁迅木刻的眼光“与上世纪初德国、英国、苏俄及东欧的表现主义绘画,也是即刻响应、同期跟进的”。他给徐梵澄写信,请这位学生代他在德国收购版画。徐梵澄也是严谨、认真的人,他不敢让鲁迅失望,常常去海德堡等地的画廊寻找鲁迅的所要。为了提高自己对版画的审美能力,徐梵澄拜德国木刻家瓦德博先生学习木刻。鲁迅于1930年4月30日的日记写道:“昙。上午同广平携海婴往福民医院诊。午后同三弟往齿科医院。往内山书店。三弟赠野山茶三包。收诗荃所寄在德国搜得之木刻画十一幅,其直百六十三马克,约合中币百二十元。又书籍九种九本,约六十八元。”这批作品,是徐梵澄为鲁迅代购的第一批德国版画作品。此后,徐梵澄又陆续代鲁迅购买了20多幅版画作品。因徐梵澄有瓦德博先生的指点,他代鲁迅购买的版画均是名家作品,其中包括塔尔曼、梅斐尔德、巴尔拉赫等人的作品。

近朱者赤。与鲁迅交往,徐梵澄也喜欢起了版画。木刻以外,徐梵澄还对铜版画感兴趣,他去瓦德博工作室参观、学习,又亲自动手,制作了一幅铜版画,画面是郊外的房舍。完成后,寄给了鲁迅。鲁迅日记,记载了徐梵澄送给他的自作版画。1930年8月4日,鲁迅写道:“晴。下午三弟来。得母亲信,七月二十八日发。得诗荃信附木刻习作四枚,七月十七日发,又《海兑培克日报》等一卷。”这4幅作品包括《罐梨》《雾与热》及两幅《圣诞老人》。1931年2月13日,鲁迅写道:“雨。午邀小峰在东亚食堂午饭。下午得诗荃所寄《弗兰克孚德日报》三张,又自作木刻两幅。夜雨霰。”这两幅作品刻的是鲁迅像。3月26日,鲁迅写道:“晴。晚得诗荃信并木刻《戈理基像》一幅,《文学世界》六分,九日发。”

徐梵澄送给鲁迅的木刻作品共计8幅。这些作品,鲁迅喜欢《罐梨》,在与徐梵澄的手札中,他说这张最好。《鲁迅像》,鲁迅也喜欢。1933年8月,这幅作品附着鲁迅《一天的工作》的封面,由上海良友图书公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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