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院副院长敛财的“双驾马车”

时间:2022-10-26 02:06:40

深谙法律知识的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法院原副院长欧绍轩,深知自己权力大、责任重,原本小心翼翼的处事,但随着工作的开展,托人情的、找关系的、送钱送物的开始增多。他不得不开始面对关系、面对人情、面对诱惑。一边是“血淋淋”的反腐案例警示和长期不断的廉政教育,一边是物欲膨胀的心态相伴着的利益诱惑。他悲哀地选择了后者……

欧绍轩,身为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法院副院长,自是深谙法律。然而,懂法不一定就守法,因为懂法,也会懂得规避法律,如果心存邪念和贪欲,干起违法勾当来更为猖狂。欧绍轩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任钦州市中级法院院长、广西高级法院副院长期间,大肆收受相关人员钱财。

欧绍轩敛财路上机关算尽,他使用的办法是:“拉住一个律师、稳住一个公司,长期合作,细水长流,财源不断。”他自以为这“双驾马车”能隐蔽地拉着他奔向财富的巅峰,然而“双驾马车”最终拉着他冲下了深渊。

2011年9月26日,广东省肇庆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欧绍轩受贿889万元,判处欧绍轩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和律师“分”费

在一般人看来,法官和律师总是对立的两面,然而,欧绍轩却和一名律师结成了好哥们儿,这名律师就是龚某。

2004年7月的一天晚上,刚调任广西自治区高院副院长的欧绍轩,赴一个朋友举行的宴会。龚某恰巧也在,两人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龚某一听欧是高院副院长,顿时两眼放光,意识到一个重大机会摆在了他面前。宴会中,他频频和欧绍轩套近乎。说起来,龚某刚大学毕业时,也曾在广西自治区高院工作过,后来,他考上了研究生,之后选择了当律师。因为这层关系,两人很快熟络起来,能说会道的龚某给欧绍轩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在钦州市中级法院当院长期间已发了点“小财”的欧绍轩,现调到南宁,不会就此金盆洗手,相反,官升一级,正可“大干一场”。可是一时人生地不熟,怎么办?认识龚某后,他想到办法了。虽然在法庭上,律师,特别是被告方的律师,总是和法官唱反调,但在生活中,律师的用处却是很大的,欧绍轩就认为,一名能干的律师,可以做他的好“人”。

此后,各怀着小算盘的两人密切交往起来。一天,龚某请欧绍轩在一家酒店吃饭,临走时,龚某试探性地将一只装着1万元现金和1瓶名酒的纸袋放进欧绍轩的车里,欧绍轩没有拒绝,这让龚某大喜过望。

2005年3月,龚某某银行南宁市南湖支行与某集团公司的保证合同纠纷再审案。此案在南宁市中级法院一审时南湖支行胜诉了,但二审到广西高院审理时却败诉。南湖支行不服,委托龚某,继续打官司。

自治区高院立案再审后,龚某找到分管审监的欧绍轩,请求他帮忙。“你这个案子可以得多少费?”欧绍轩关心地问。

“有一百万吧。”龚某说。

“哦!”欧绍轩点点头,又像老朋友拉家常似的说:“像你这么有能力的律师,那些费少的案子不要去做了,要做大案,这个案子还是可以做的。”

聪明的龚某听得出欧绍轩话里的意思,于是承诺说:“欧院长,你若是帮了我的忙,费我给你一半。”

欧绍轩微笑一下,说:“老朋友嘛,帮点忙是应该的。我可以在案件上审委会之前,与有关委员沟通一下,或者先开个小会研究,统一意见。”

经欧绍轩的帮忙,龚某的官司最终赢了,如愿得到了100万元费。

案件判决一个月后,龚某约请欧绍轩吃饭,闲聊中,欧绍轩说:“我打算跟人合伙做生意,还缺几十万,龚兄,你能不能帮我想办法找点钱?”龚某意识到,这是欧绍轩委婉地提示他兑现承诺了,马上说:“行,我找到钱后马上给你。”

不久,龚某分三次共给了欧绍轩30万元。

金钱关系把两人紧紧地绑在一起。2005年10月,欧绍轩便亲自给龚某介绍了一单大生意。

某房地产公司缠上了一系列经济纠纷,总经理肖某苦恼不堪,四处托人帮忙,于是有人介绍他和欧绍轩认识。肖某向欧绍轩谈了他面临的官司,希望欧能帮忙。欧说:“你这些官司比较复杂,必须找个好律师。我认识一个律师,人很能干,你可以找他做。”肖某听得出玄机,于是说:“感谢欧院长的指点,事成之后我会知恩图报的。”

肖某通过欧绍轩提供的电话与龚某联系,龚某便成了这家公司系列诉讼案的人。有欧绍轩的暗中相助,龚某的这档案子,自是全部胜诉,这家房地产公司不仅避免了被吊销营业执照并清算的致命危机,已被法院查封的一个房产大项目还获解封并继续施工,可以说是绝地逢生。功劳莫大的龚某为此收到了470万元的巨额费。

当然,是欧绍轩给了他“神助”,龚某岂敢将巨额费独吞,他从中拿出了100万元感谢欧绍轩。

托人买车不花钱

分管审监和执行工作的欧绍轩,少不了要跟一些官司缠身的公司打交道。

2006年6月的一天,广西某置业投资公司执行董事董某,通过朋友介绍和欧绍轩认识了。此时董某的公司正为一系列债权债务纠纷不停地打官司,认识了欧绍轩后,董某简直是把欧当菩萨一般供奉着,自然他的官司也就一起比一起打得顺当了,欧绍轩也把这家公司当成了“战略合作伙伴”。

一天,董某邀请欧绍轩到一家咖啡店喝茶,聊天中,董某说起他的公司准备去上海买两台奥迪Q7越野车,欧绍轩一听,马上意识到捞好处的机会来了,说:“我老婆的公司也正想买辆好点的车跑业务,你们去上海买车时,也顺便帮买一台回来吧。”董某答说应该没问题的。

虽然一辆奥迪Q7越野车售价近百万,但董某知道,他是不能向欧绍轩要钱的,他与总经理林某商量后,两人决定将其中一辆车送给欧绍轩。接着,董某问欧绍轩,车子如何入户,欧吩咐他把车入户到他妻子周某占股份的某装饰公司名下。

不想,此时负责买车的人已开好了发票,他们不得不多花了5万元,更改发票上的名称。连买车加入户、交税等,这辆车花了103.8万元。一切手续办好后,投资公司通过装饰公司总经理王某,将车交给了欧绍轩。

有一天喝茶时,董某问欧绍轩平时有什么爱好?欧绍轩摇摇头。董某说:“现在很多领导干部都学摄影,你不如也学学吧,改天我去深圳帮你买套摄影器材。”

有人愿意送东西,为什么不要?并不爱好摄影的欧绍轩满口答应。几天后,他就急不可待地上街“看货”去了,在一家高档百货店,他看中了一套摄影器材,价值12.5万元,立即打电话告诉董某:“我看到南宁就有很不错的摄影器材,不用去深圳买了。”董某说:“你列一个清单给我,我叫公司的人去买下来。”

随后,董某叫人把这套摄影器材买了下来,送给了欧绍轩。

生意不顺让别人填亏

前面提到过,欧绍轩以做生意为由委婉地向龚某要钱,他做生意倒是不假。2007年初,欧绍轩认识了从事宝石加工生意的老板张某,他觉得做宝石加工应该很赚钱,决定与张某合作。

之后,欧绍轩找到董某,说了他的想法,提出向董某的置业投资公司借400万元。这么大一笔款,投资公司当然要做点考察。经考察,置业投资公司认为宝石加工项目投资价值不大,不宜借。

可这是欧绍轩借钱,敢不借吗?董某两头为难,愁得吃不香睡不安,只好先拖一拖,拖不过去了便诉苦,说公司资金紧张,一下子拿不出400万元,最多只能借300万元。300万元也行,欧绍轩认可了。当然他不能亲自出面借,便叫“合伙人”张某以她的宝石经营部名义来借。2007年六、七月间,置业公司先后借了180万元给欧绍轩。

果然如置业投资公司考察所预测,欧绍轩和张某合作加工出来的宝石严重滞销,那180万元也很快用光了,流动资金出现困难。生意总不能半途而废,欧绍轩找到董某,要他继续借款,置业投资公司再借给了他47.2万元。这笔钱用完后,欧绍轩的宝石加工生意仍没一点起色,欧绍轩继续向董某借款。董某实在不想再借钱了,然而此时,与他的公司有着直接利害关系的一起土地执行案进入执行阶段,还得求助于欧绍轩,于是他索性推心置腹地对欧绍轩说:“你这个宝石加工项目再投钱也是亏本,继续借给你钱实在没有意义。你老哥帮了我公司不少忙,原先借给你的那二百多万就算送给你了,不要你还了。现在,公司再送给你150万元,这事就算到此为止了,你看行不?”

欧绍轩也为这门生意焦头烂额,听了董某的话,于是就坡下驴,认可了董某的话。收到董某送的150万元后,他也不拿去做宝石生意了,全部交给了妻子。

虽然宝石加工生意失败了,但欧绍轩做生意之心仍未死。2008年初,他又与装饰公司(即他妻子有股份的公司)总经理王某合伙,投资129万元购进了一批红木囤积起来,以期出售获利。

然而半年过去了,红木仍没有涨价,欧绍轩犯愁了,想来想去,他又想到了董某。他找到董某,以430万元的高价向董某推销这批红木。董某是生意人,当然不那么容易哄,他察看了红木后,认为不值这个价,不愿买。

“董老弟,我买这批红木实际上是花了130万元。”欧绍轩只得实话实说,但话题一转,又说:“现在木头卖不出去,资金压力非常大,你就算帮个忙,买下来吧。”

董某再次为难,睁着眼做被宰的生意,哪个生意人情愿呀。可偏偏此时公司又有两起执行案得求助于欧绍轩,他与总经理林某商量后,决定与其花430万元当冤大头,还不如直接送给他130万元算了。

“老哥,红木我们就不买了,公司替你出买红木的钱好了,红木你自己处理吧。”董某告诉欧绍轩。“行,这样也行。”欧绍轩表示感谢。

董某将130万元汇进了装饰公司账户。之后,欧绍轩要求王某,这130万元在付清购买红木的欠款后,余款全部转给他的妻子周某,而周某从中拿走了95万元。后来这批红木一直没卖出去。

执行工作“强硬”也“温柔”

在许多人眼中,欧绍轩抓执行工作十分“强硬”,就连检察机关提起民事抗诉的案件,也敢于按自己的意志强制执行。然而,欧绍轩在强硬的背后,也有着“温柔”的一面。

2009年初,广西自治区法院系统进行执行积案摸底调查,发现区高级人民法院自身需执行15件积案,但只完成3件,完成比例20%,是全区清理执行积案率最低的法院。为此,在全区集中清理执行积案活动现场会上,分管高院执行工作的欧绍轩不得不作自我检讨。

这一“硬”一“软”之间,颇耐人寻味。

和许多贪官一样,欧绍轩身陷监牢后,也开始了对自己的反省,向纪律、检察机关写了一份忏悔书,他分析自己说:

“在高院副院长这个岗位上,自己深知权力大、责任也大,一切处事都小心翼翼,随着在工作上接触的大案要案越来越多,托人情的、找关系的、送钱送物的开始增多。面对关系、面对人情、面对诱惑,自己在思想上产生过激烈的斗争:一边是‘血淋淋’的反腐案例警示和长期不断的廉政教育,一边是物欲膨胀的心态相伴着的利益诱惑。悲哀的是后者战胜了前者。我开始作出了选择,不能以审判权索要钱财,这样对立面多风险大,也不能逢钱见物都收,这样交际面广,同样风险也大。自己认为顺水人情是最隐蔽最安全的,因此,就拉住一个律师长期合作,细水长流,财源不断;稳住一个公司,吃喝消费图个方便。就这样自己轻易地放松和放任自己,一步一步地滑向犯罪的深渊。”

如果这样的自省,在五年、十年以前就做,欧绍轩又何以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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