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是弱者的小聪明

在福州，早市，一老太太很自然地弯腰拿起买好装好的一把葱，正要走，被卖菜的老头长声叫住：“麻烦把韭菜留下来！”老太太先是听不见，老头懒得客气了：“你拿走了我的韭菜！”老太太还疑惑着：“什么？”老头再重复：“你拿走了我的韭菜！”老太太才故作镇静地张开手，“哦，不小心把韭菜也抓到了……”老头冲我坏笑着，意思说：你看，这点小伎俩，还敢在我地盘上玩。显然，那老太太是想贪小便宜，在拿走打包好的葱的时候，顺手牵羊几根韭菜，小小的狡猾被当场识破。

一朋友与他太太常常不说话，生活如默片，若有交流，也是通过金钱外交。比如他在床头柜上看见一张百元钞，用打火机压着，那就说明他太太当天拨给他100元家用，他拿走便是，不必回应，很默契。一天，钟点工来做卫生，在床头柜上见到300元钱，心动；然后，在衣角上擦了擦手，就取走了一张，她早摸透我朋友夫妻交流不畅的模式，所以很淡定很笃定地作案。巧的是，那天，朋友的太太准备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怀念起那三张钞票，就情不自禁地到床前查看。不对啊，怎么一眨眼工夫就少了一张？她可不是省油的灯，拷问一个女钟点工，对她而言就是小菜一碟。不过，女钟点工也不是等闲之辈，她理直气壮，正义凛然：“你不要冤枉好人，你可以搜身啊！”于是主动宽衣解带。确实，她口袋里只有20元零钞。

情况有点僵，不过，女主人马上又冷笑着：“那好，我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这下，钟点工招架不住了，赶紧投降，拉着女主人的手求饶，再拉她到阳台，搬起那盆月季，百元钞重见天日。两个身份悬殊的女人，面面相觑，女主人还是口头表扬了她一句：“看你老实，原来还挺狡猾的！”

狮子强大，是不用狡猾的；狐狸身躯弱小，只好狡猾。狡猾是弱者的小聪明。

早年，我刚入行做编辑，因为没有作者资源，组不到稿子。情急之下，常把自己写的，用别名署上，正经地编辑一番，然后交给主编。一般都很容易就送审通过。自以为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一天，退休的老主编回我办公室叙旧，我主动坦白交代那些往事、糗事，想不到她笑着告诉我：“你那些小聪明，早就被我识破！”我好奇。她说，你交上去的稿子，虽然是用别人手迹抄写，但是稿纸居然没有折痕，如果是作者邮寄来的稿子，一定是折过的……

她最后调侃，小狐狸逃不过老狐狸的眼睛。然后，一起大笑。这老狐狸可谓大智若愚，隐藏那么久不揭穿，而且还故意让我得逞。谢谢恩师曾经的关照，一种装傻的智慧，一种宽厚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