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比才歌剧《卡门》的戏剧性建构

时间:2022-10-25 01:32:16

谈比才歌剧《卡门》的戏剧性建构

摘 要:比才的歌剧《卡门》的成功,在于以音乐的方式成功地进行了戏剧性建构,其中有代表性的独唱唱段、重唱唱段等,从音乐上交待剧情、刻画人物性格、为剧情的发展做铺垫,表现出作者优秀的音乐素质以及对歌剧写作的驾驭,值得思考和借鉴。

关键词:歌剧《卡门》;戏剧性;建构

中图分类号:J82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4)09-0057-02

比才(Bizet,Georges)(1838―1875)是十九世纪法国著名作曲家[1],短暂的一生作品虽少,但大多精彩,歌剧《卡门》就是其中一部,也是比才一生中创作的最后一部歌剧。《卡门》改编自法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梅里美的同名小说,全剧共四部,主要角色有四个,女主一号是感情上放荡不羁的吉卜赛女郎卡门,男一号是唐・豪塞――一个骑兵队队长,男二号是斗牛士艾斯卡米欧,女二号米卡埃拉是唐・豪塞青梅竹马的恋人。故事发生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卡门喜欢上骑兵队队长唐・豪塞,向他表白并将胸前的花摘下投给他以作引诱,唐・豪塞在卡门的百般引诱下,终于坠入情网,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米卡埃拉,甚至为了卡门放弃自己原本笃定踏实的工作与生活,为她而坐牢、做走私犯,而这一切终究没能挽留卡门那颗轻佻、放荡的心,卡门移情别恋,爱上斗牛士艾斯卡米欧,在唐・豪塞的苦苦哀求下,卡门并未回心转意,最终唐・豪塞失去理智,亲手将匕首刺进卡门的胸膛。

一、《卡门》的戏剧性建构

戏剧性是把人物的内心活动(思想、感情、意志及其他心理因素)通过外部动作、台词、表情等直观外现出来,直接诉诸观众的感官。在歌剧中,运用音乐艺术的一切构成因素和各种表演手段来刻画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表现戏剧冲突,进而最终完成音乐在歌剧中所负担的创造使命。歌剧戏剧性的构建,最直接和最有效的是唱段。歌剧《卡门》全剧有唱段二十余个,其中包括咏叹调、宣叙调、重唱、合唱等。

(一)独唱唱段

歌剧中四个主人公性格鲜明、迥异,是构成戏剧情节的主要要素,作曲家比才以四个最重要和最精彩的咏叹调进行戏剧性建构。咏叹调为独唱的乐段,多用于抒发人物情感。

1.《爱情像只顽皮鸟》(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爱情像只顽皮鸟》由主人公卡门演唱,又名《哈巴涅拉舞曲》,曲子采用哈巴涅拉(habanera)体裁,哈巴涅拉原为古巴舞曲,19世纪传入西班牙,通常为2/4拍。典型节奏是一组小切分节奏接两个八分音符,以及三连音和附点音符,节奏跳跃感强,富有弹性,曲风令人感到充满活力和自由,作曲家在旋律中大量使用由高音半音阶下行再回跨八度至高音的创作手法,展现出卡门在爱情中的傲慢、自信与随意、无拘无束的特点;大小调的转换描绘出卡门向往爱情,又不屑于爱情,游戏于爱情之间的心理潜质。一个放荡不羁的吉普赛女郎形象顿时跃入人们的脑海,在第一幕就出现的唱段《爱情像只顽皮鸟》很精确地捕捉了主人公卡门的感情和意志,也为后面的剧情走向做出铺垫,一个必要条件的描绘――在爱情上“无底线”的美丽、热情、奔放的吉普赛姑娘使剧情进入其可能性。

2.《这是你扔给我的花朵》(La fleur que tu mavais jetée)

《这是你扔给我的花朵》又名《花之歌》,由男一号唐・豪塞在第二幕演唱,这首歌演唱的背景是唐・豪塞被释放后如约到“野百合”酒馆见卡门,当唐・豪塞听到归队的号角声要回到队伍中的时候,卡门认为唐・豪塞对她的爱不够浓烈,对唐・豪塞的解释不予理睬,无奈下,唐・豪塞从怀中掏出当初卡门扔给他的如今已经枯萎的花朵向卡门深情诉说思念之甚的一首咏叹调。曲中旋律舒缓,跨度较小,大部分旋律在六度之内,以二、三、四度为主,表达了唐・豪塞对卡门绵绵不断的思念之情,旋律优美而又哀伤,中间以同音重复再级进小二度的方式表现出唐・豪塞对卡门的爱的挣扎和欲罢不能,最后以降b宽广而又嘹亮的高音表现出唐・豪塞发自内心的对卡门的无可抑制的纯粹的爱。这种戏剧性建构进一步为结尾做了铺垫,唐・豪塞舍弃一切――青梅竹马的女友、体面的工作、母亲的期望,皆是因为对卡门浓浓的爱意,这种牺牲尚无法换取卡门的专情,付出与得到的极端不对等,在唐・豪塞心中亦是在剧情发展中埋下悲剧的种子。

3.《斗牛士之歌》(Vivat! Vivat le torero!)

《斗牛士之歌》由斗牛士艾斯卡米欧在第二幕演唱,同样在“野百合”酒馆,信心满满的斗牛士艾斯卡米欧胜利归来,大家簇拥着他,用崇拜的心情欢迎这位英雄的到来,艾斯卡米欧豪情满怀并极度膨胀地演唱了这首歌曲,用来向大家描述斗牛士在斗牛场上的各种惊险经历。整首歌曲采用进行曲风格,4/4拍,唱段铿锵有力,曲式为ABAB,歌曲内容在斗牛场面以及心理描绘和对爱情的捕捉之间变换,调式上在降A大调和F大调之间变换,描绘了主人公的英雄情结和儿女情长,大有“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意味,是一个成功男人在内心对爱情的期盼,结尾部分完全构建在大三和弦之上,曲风一转,更加明确了主人公对卡门爱情的期待以及对这段爱情的信心。斗牛是很危险的职业,为了满足观众猎奇和被刺激的心理,斗牛士在战场上必须狂热而残忍,他们以换取斗牛的生命赢得战斗,选择这样职业的艾斯卡米欧同样是选择了缺少信仰的放纵的人生。残忍的职业、低等的小酒馆、极度膨胀的内心……比才所描绘的艾斯卡米欧在其本质上和卡门的本质是对等的,为他们相爱的必然性打下伏笔。

(二)重唱唱段

重唱是在同一时空下,两个或两个以上表演者同时演唱同一首曲子,较常见的有二重唱、三重唱、四重唱、五重唱等,几个表演者角色不同、表现的心理活动不同,所演唱的旋律不同、唱词也不同,诸多不同却有机地被统一在同一唱段之中,既深度体现出音乐之美,又大大增强了歌剧的戏剧性,更是对作曲家音乐基本功的严峻考验。

1.《谈谈我的妈妈》( Parle-moi de ma mère!)

第一幕中,卡米埃拉看望恋人唐・豪塞,为唐・豪塞带来他妈妈的信件以及零花钱,这是作曲家第一次交代这两位主人公以及人物之间恋人的关系,唱段前段是叙述性的,由男女主人公交替演唱,是唐・豪塞的问询和卡米埃拉的回答,旋律平缓优美,一如流逝的岁月,让人内心安宁、笃定;中段是卡米埃拉婉转描述唐・豪塞的母亲已经中意于她这个准儿媳,并间接向唐・豪塞表示爱意,音乐情绪上略有激动和波澜,在旋律上有了八度这样大跨度音程的使用;后段描写男女主人公共同回忆、共诉衷肠,旋律中和声多为三度,从音乐上表现出二人心意相通、感情缠绵的效果,并且统一于高音降a2,之后曲作者采用两人相同的旋律及唱词,从音乐上述说他们相同的故乡背景、相同的成长经历以及相同的感情体验,在此时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唱段交待出唐・豪塞与卡米埃拉的恋人关系,交待出唐・豪塞的背景――故乡、母亲、女友以及母亲对女友的中意与肯定,渲染出二人的感情基础,相同的经历以及相同的“阶级”基础,既为两段不同爱情的对比给与了基础条件,又为全剧的悲剧性结尾给与基础的对比性条件。作曲家在唱段中蕴含如此之多的内容,并以如此之美的旋律表现,不仅避免了剧中大量交代剧情的冗长环节,更给观众以美的享受和使剧情水到渠成,合理顺畅。

2.《是你?――是我!》(Cest toi! C’est moi!)

《是你?――是我!》是歌剧《卡门》中最具矛盾冲突的二重唱片段,于第四幕中,是结尾性唱段。这个唱段造就了《卡门》全剧的悲剧性结尾。唐・豪塞找到卡门祈求她回心转意,而卡门此时已经移情别恋,心意已决,无论唐・豪塞怎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卡门依然是固执、冰冷、无任何回旋余地地拒绝了他。在卡门把当初唐・豪塞送给她的戒指摘下扔掉的时候,终于激怒了唐・豪塞,卡门的决绝以及公开无畏的背叛,终于使唐・豪塞失去理智将匕首刺向卡门的胸膛。音乐中,唱段的开始旋律以同音重复和二度级进的方式表现出卡门的在感情上的冰冷,唐・豪塞并没有介意,而是试图以自己的真情告白与祈求唤回卡门那颗当初爱他的心,六度与七度音的使用,描绘出唐・豪塞内心的感情激荡澎湃,在唱段中,唐・豪塞唱出卡门的名字共七次,反之,卡门却没有任何一次唱出唐・豪塞的名字,是比才写作的用意,一方深情至极,将对方放在心上念念不忘;另一方却已冷漠到再也不想提到对方的名字;中段的二重唱卡门和唐・豪塞的旋律以及唱词完全不同,和声上所使用的大二度、增四度以及小二度等,从音乐上揭示了二人的不协和性;后段音乐中出现了斗牛士的主题,而卡门和唐・豪塞的争执也已经白热化,曲作者不惜采用了类似宣叙调的写作方式与旋律穿插,使音乐更为直接地描写出卡门的决绝和两人之间矛盾的不可调和;最后斗牛士凯旋的主题将气氛和矛盾推向极致,斗牛场内是卡门的现任爱人,在疯狂的斗牛中大获全胜,卡门被唐・豪塞阻拦不能与之分享这疯狂的喜悦,但心已经飞到斗牛士艾斯卡米欧身边,具有对比性和讽刺意味的是斗牛场外的唐・豪塞,没有了事业,背叛了前女友,失去了妈妈,并将自己的尊严放至尘埃中,仰望地哀求卡门,卡门已对他已然再无半点兴趣,他虽能阻拦卡门的身体,却对卡门的一颗心无能为力。在大调式的斗牛士胜利主题的大肆渲染下,造就了场内胜利的疯狂与场外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疯狂的一致性与对比性,在场内的杀戮成功的狂喜的背景下,场外依然是屠场,只是对象换作了性格鲜明的卡门,这给观众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落差和悲剧效果,也是全剧的戏剧性冲突推向极致。

二、结语

《卡门》在首演时遭受了彻底的失败,真正的成功却是在作曲家去世之后,这也很有戏剧性。但往往好的作品的出现,会具有一定的“前瞻性”,有引领社会审美的作用,所以成功的“滞后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比才对全剧的创作可谓异彩纷呈,几乎每一个唱段都对全剧的戏剧性建构都有着重要的作用,用音乐塑造了性格各异并且鲜活的卡门、唐・豪塞、米卡埃拉、斗牛士等典型形象,每一个唱段都高度集中了交待剧情、刻画人物性格、为剧情的发展做铺垫等功能,并展露出惊人的驾驭音乐和统筹全剧的能力。比才以一种包容心对待各种角色,真实呈现人性的复杂,将每个人物的性格中优点与缺点甚至于无法归于优点或缺点的灰色性格都真实呈现,一切人物的可爱或可恨亦或爱恨交织,都由观众自己去体验。既适应了观众的审美理解,又给观众以想像的空间,加之全剧所贯穿的对比性手法,使此剧在舞台上常演不衰,值得思考和借鉴。

参考文献:

[1]上海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外国音乐词典[M].上海音乐出版社,1988.

[2]居其宏.歌剧美学论纲[M].安徽文艺出版社,2002.

[3]戴平.戏剧美学教程[M].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2011.

[4]上海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外国音乐词典[M].上海音乐出版社,1988.

上一篇:二胡起源之击弦乐器说 下一篇:弘扬传统文化,探究推动戏曲艺术进校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