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载体(上)

1997年秋天，迈克尔·乔丹和公牛抵达巴黎，参加麦当劳主办的季前赛。麦当劳是乔丹的主赞助商之一，也是NBA的大赞助商。虽然有一些欧洲强队参赛，但对公牛而言，比赛本身没什么竞争性。这只是NBA大获成功的全球战略的一部分，他们把球星派往篮球运动正逐渐成为热潮的地方，向那里的人，尤其是青少年展示这项运动的魅力。这种比赛也能帮助NBA的赞助商开拓并巩固重要的国际市场，从而博得他们的欢心。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球员对比赛的认真程度可想而知。且不要说球员，连解说员也觉得索然无味。几年前凯尔特人到欧洲打季前赛，他们的元老级解说员约翰尼·莫斯特就全然放弃了弄明白欧洲姓氏的努力，所以波士顿的球迷们听到的是这样的解说：“留小胡子的小个球员把球传给了留大胡子的大个球员。”

像往常一样，公牛如同一支正在进行巡回演出的超级摇滚乐队一样受欢迎，他们就是篮球场上的“甲壳虫”乐队，事实上他们乘坐的那架波音747就是“滚石”乐队的巡演专机。

法国一度是乔丹的避难所，他来这里度假，可以暂时卸下声名的重担，坐在露天咖啡馆惬意地享受着和普通观光客一样的闲暇。然而自从乔丹五年前帮助“梦之队”在西班牙夺得奥运金牌后，这种日子一去不返。他的收入翻了一倍不止，但他失去了巴黎，他在这里的知名度就像在全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大群法国人在公牛下榻的酒店外日夜守候，只为看乔丹一眼；比赛时那些法国球童好像只愿意为公牛服务；部分法国球员在球鞋上写下了“23”，借此纪念自己与“世界上最伟大球员”的交手；球馆里，他的仿制版球衣标着80美元一件的高价依旧被抢光。

“等待乔丹陛下光临”，这是《队报》宣布乔丹到来的头条。球票几周前就已卖光，法国媒体似乎决心要给乔丹国家元首级的待遇，甚至对他在新闻会上弄混了“卢浮宫”和“无舵雪橇”也一笑置之——通常情况下法国媒体是不会放过这种证明美国佬野蛮无知的机会的。

“迈克尔占领了巴黎”，一张报纸在自己的头条中这样写着，“有幸到现场看球的巴黎年轻人一定会做个好梦，因为他们见到了英雄。”《法国晚报》看得更远，“乔丹来到巴黎，这比教皇来巴黎更好，因为他是上帝化身。”

比赛本身没什么激动人心的，公牛打得懒懒散散，但还是在决赛中击败了希腊奥林匹亚科斯。丹尼斯·罗德曼和斯科蒂·皮蓬都没来巴黎，托尼·库科奇只得了5分。乔丹得了27分，不过他没有因此而高兴，他的脚趾有点小伤，对他而言，在家休息比来巴黎打球更具吸引力。而且乔丹很清楚，巴黎之战的真正胜利者不是他，而是大卫·斯特恩，欧洲季前赛不仅是他主导下NBA全球化的折射，也是联盟与麦当劳结盟的庆典。

坐在一大群NBA和麦当劳高管中间的斯特恩显得志得意满，篮球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几乎都到了巴黎，只有公牛老板杰里·莱因斯多夫是个例外，他对这种事情一向不热心。事实上，斯特恩曾力邀他来巴黎“找点乐子”，不过公牛老板知道，即使自己到了这种场合，哪怕你是一支NBA球队的老板，恐怕也得放下自尊，吹捧斯特恩几句，与其这样，他宁可静悄悄地呆在家里。

另一位行踪引人关注的大人物是全国广播公司（NBC）主管体育的迪克·埃伯索尔，有消息称，尽管NBA季前赛与棒球世界系列赛的时间有冲突，喜欢篮球的他还是会来巴黎。

埃伯索尔最终没来巴黎，这给了斯特恩一个取笑他的机会，“迪克，如果你宁愿呆在美国看有史以来收视率最低的世界系列赛，那就随你便吧。”

1997-98赛季开始前，乔丹的名望也达到了巅峰，他已经被公认为是全世界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有人声称他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篮球运动员，甚至有人开始争论他是不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团队体育运动员。

即使仅仅把范围局限在篮球世界，评价乔丹的地位也绝非易事。当时公牛在乔丹完整参赛的五个赛季里都夺得了冠军，但比尔·拉塞尔时代的凯尔特人曾在13个赛季里夺得11次冠军。当然，过去的凯尔特人和今天的公牛所处的时代不同，当时的联盟里没有那么多球队，球员的整体水平也不如今天，何况“红衣主教”又总有办法说服最好的球员加盟。鉴于种种原因，人们几乎不可能把乔丹和拉塞尔放在一起比较。

无论乔丹是否前无古人，毫无疑问的是，20世纪90年代的他是最具吸引力和魅力的球员。全世界的人都想看乔丹打球，尤其是重大比赛，因为他总能有上佳表现。

乔丹已经很富有，上赛季连薪水加代言费，他已经挣了大约7800万美元，下赛季只会挣得更多。此时的乔丹更像是一家只有一个人组成的企业集团，他把球队、球鞋公司、汉堡包公司和软饮料公司的老板们都称为“合伙人”。世界上没有哪个美国人比乔丹更有名气，无论是歌星或影星，甚至美国总统也不例外。在亚洲和非洲最偏远的地方，美国记者和外交人员常常能看到孩子们穿着破破烂烂的乔丹球衣，这种景象每次都让他们暗地里吃惊。

乔丹对篮球运动的价值有不少惊人的数字可以证明，NBA的巨大成功和高利润率也因他的个人魅力而增色。诚然，乔丹的职业生涯刚刚开始时，“魔术师”约翰逊和拉里·伯德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让NBA驶上了快车道，但他的崛起大大增加了观看篮球比赛的人数，数以百万计的新球迷与其说是喜欢职业篮球，不如说是迷恋乔丹。从乔丹第一次打总决赛开始，NBA总决赛的收视率就一直在持续稳定地上升，到1993年他第三次参加总决赛时，收视率已经达到了破纪录的17.9%，也就是说大约有2720万美国人观看了比赛。

一年后，电视网和NBA用一种苦涩的方式再次印证了乔丹的价值。随着乔丹宣布退役去打棒球，公牛无缘总决赛，那年季后赛其他比赛的收视率跟往年没有多大差别，但总决赛的收视率却骤降到 12.4%，这意味着去年有大约三分之一的观众是冲着乔丹而看总决赛的。两年后，乔丹重返公牛，带领球队踏上“后三冠”征程，于是1996年和1997年的总决赛收视率又反弹到了16.7%和16.8%。

“就算乔丹的球技还称不上完美，他也是我们身边最能证明一切皆有可能的人。”《芝加哥论坛报》记者梅利莎·艾萨克森曾这样写道。渐渐地，乔丹开始囊括常规赛和总决赛MVP奖杯；渐渐地，他越来越擅长带领一群还算不错的队友夺冠。每年的总决赛打完之后，MVP都能从联盟总裁手中领到一辆新车作为奖励，近两年来，斯特恩经常开玩笑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乔丹的泊车小弟。

外界更频繁地用“天才”来形容乔丹。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哈里·爱德华兹博士是一位黑人社会学家，他通常对当代运动员所取得的成就评价并不高，甚至还表示过黑人运动员的成功阻碍了许许多多普通黑人青年在其他领域的发展。然而谈起乔丹，爱德华兹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言辞，“如果外星人和我取得联系，要我推荐一个能代表人类潜能、创意、毅力和勇气的人，我会向他们介绍乔丹。”

乔丹，这位世界上最伟大的球员，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他把篮球运动推销给了世界各地的人们，其中有一些过去根本就不知篮球为何物。如果你想跳得更高，可以买乔丹推销的耐克鞋；如果你饿了，可以吃乔丹推销的麦当劳巨无霸；如果你渴了，可以喝乔丹推销的可口可乐或佳得乐……此外他还推销麦片、内衣、太阳镜、古龙水和热狗。在绝大多数时候，乔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征服销售对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