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源》:“时”的意味

时间:2022-10-20 07:16:43

【前言】《吴清源》:“时”的意味由文秘帮小编整理而成,但愿对你的学习工作带来帮助。洪洲:在围棋圈子里,他老人家简直就是神一样的人物。可你在电影里,为什么对围棋的描述那么吝啬呢? 田壮壮:说得苛刻一点,这部电影和围棋没什么大关系。我觉得,围棋有围棋的语言,电影有电影的语言,两者是不可能在一起沟通的事情。您也写过围棋方面的电影(《一...

受访/田壮壮 采访/洪洲

吴清源:“围棋的作用很大,是世界规模的。所以,这部电影对密切中日关系,还有与韩国的关系,以及推进世界和平,都很有意义。”

“炼狱”的过程

洪洲:请你谈一谈拍《吴清源》的一些想法。

田壮壮:这部电影是七年前拍的。我感到无论怎么拍,都难以表达我对吴老师崇敬的心情,都难以表达吴老师对围棋、对中日友好、对世界和平的热爱。我只是希望通过电影传达吴老师的一些信息。 在中国,对吴老师认知和了解的人还是太少。我以为,在近百年的众多精英里面,吴老师有他相当的位置,是应该进名人堂的。

洪洲:在围棋圈子里,他老人家简直就是神一样的人物。可你在电影里,为什么对围棋的描述那么吝啬呢?

田壮壮:说得苛刻一点,这部电影和围棋没什么大关系。我觉得,围棋有围棋的语言,电影有电影的语言,两者是不可能在一起沟通的事情。您也写过围棋方面的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它表达的或者是一个人物的命运,或者是人的状态,或者是人的精神。里面有围棋,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借题发挥的依托。我和阿城在研究本子的时候谈过一个问题:日本人为什么下不过吴老师?我觉得,他们就是缺少……说思想也好,说境界也好,说认识也好,他们达不到吴老师的境界。

思想没办法拍,职业围棋没办法拍,两个凑到一块儿,可以说是个没法拍的电影。为剧本困惑了很久,大约有三年多吧。关于吴老师的材料,我确实看了不少,而且不止一遍。从日本找来的资料,光找人翻译,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经过反复考虑,我觉得,吴老师之所以有那种精神,是因为生活上曾有过一段炼狱般的过程。

洪洲:我和你、朱旭一起去东京参加研讨会回来后,我曾往《棋迷网》上贴照片。那上面,朱旭总是乐呵呵的。可你――按一位跟贴网友的话说就是:“田导为啥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网络语言难免夸大调侃,但也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说明这是你常有的表情特征,或者你也有炼狱的过程?

田壮壮:吴老师这段炼狱般的过程,按时间讲,就是十番棋前后。从入日本籍,到富士见疗养,到追随玺光尊,到回来参加十番棋,到放弃棋,到重新拿起棋,到离开玺玉教。这是最容易把握吴老师,最能够展示吴老师命运的一段;也是能用电影语言表达最准确和最流畅的一段。吴老师在日本七十多年了,把这么长的经历都拍出来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拍得很细了。我觉得,只要用吴老师的这段故事借题发挥,做到两件事情就行了:一个,能让人知道吴老师是位伟大的棋手,而这位伟大棋手的命运是很不平凡的,也是很坎坷的;第二,我觉得吴老师是渴望和平的一个人,渴望中日友好的一个人,至于其他的东西,棋里也好棋外也好,都围绕这么一个东西就够了。而围棋本身,并不是我要拍的。尽管围棋在日本历史上特别生动特别精彩。但它和吴老师的命运没什么关系。他毕竟是一个中国人。许多人对吴老师去日本这么多年不回来,表示不理解,其实吴老师在骨子里实实在在是个中国人,是不可能改变的。这就是从想拍《吴清源》到开拍前的三四年时间里,捋来捋去,终于捋出头绪的大概过程。

导演,有对电影本身的一种认识。我自己,是用对价值的一种判断,来结构这部电影的。换另外一个人,可能会有另外一种拍法,这很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和吴老师的接触挺多,确实有一种很深的情感在里面。至于我自己嘛,说句心里话,我一直忙活这部电影的动因之一,是希望吴老师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这部电影。毕竟是吴老师授权的,毕竟是吴老师帮助去融资的。吴老师怀有一种期望。他在《中的精神》里也说过,影视对人们影响很大,能拍一部电影让人们热爱围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拍戏的过程

洪洲:美国《好莱坞播报》评论说:“从美学的角度,观看这部影片是个享受。丰富而又柔和的色彩,优雅的镜头运动,完全杜绝了任何高速度的镜头运转。”但这又决不是唯美的。在那舒缓的镜头中,传达给观众的,还有主人公“炼狱”般的经历和内心体验,因而会感受到一种强烈震撼的内在张力。

田壮壮:吴老师的思想是很难表现的,因为很抽象。像我刚才给您看的那个“时”。对了,在另外一个棋墩儿的背面,他还给我题了“六合”两个字,意思是东西南北上下。一个“时”,一个“六合”,可以说代表着他老人家对棋、对人生、对世界思考的出发点以至归宿。

洪洲:那棋墩儿也是吴老送的?

田壮壮:不,是一位叫寺本的先生。他是吴老师的经纪人,对拍《吴清源》特别积极。一开始就说,电影里所有的棋具,都由他来无偿提供。而且每个下棋的场面所用的棋盘、棋墩都不能重样。

洪洲:那得多少块啊!

田壮壮:足有十多块吧。算起来得几个亿的日元。拍完之后,一定要送我一块,我就拿去请吴老师题了字。

洪洲:这寺本够仗义的。

田壮壮:凡是对中国友好的日本人,他们会豁出去自己的一些事情不去做而来帮助你。毕竟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无论干什么,全得使钱。可日本的制片部门想方设法帮助我们减少开支。拍戏的时候,摄制组里的日方人员都是十几、二十几人挤在一个屋,把好房间让给我们。彼此处得非常好,特别有感情。还有,每一场戏里那些下棋或是当裁判的群众演员,那都是职业棋手。他们大老远地自己花钱坐新干线赶来拍摄点,辛苦一天,就吃一个盒饭,完后就回去。

演员也是,像松坂庆子啊,演川端康成的山宏啊,演吴夫人的伊藤步啊……都是一流、一线的演员,一请就来。可以说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松坂拍戏特认真,刚来就问她的戏里有没有下棋的镜头。我说有,就一步。但这一步下得专业不专业,懂行的人一眼可就看出来了。她就到棋院去观察专业棋手怎么下,还带回两颗棋子儿,一直练。还有台湾的张震、香港的张艾嘉,一个电话,就过来了,也不谈钱,这应该归功于吴老师的感召力吧。

洪洲:香港和台湾的演员,原来可能都不知道吴清源是谁。这么痛快,是因为你的感召力吧?

田壮壮:人家总得问你要拍什么嘛!所以还是因为吴老师的那种精神,大家愿意一起来为电影做件事儿。在日本那一段,艰苦是艰苦,但觉得挺愉快的。你可以感到在这个国度里,人们对围棋、对吴清源,有一种态度:敬重。我们可能觉得围棋是玩儿,是快乐。是!是玩儿,是快乐。可当它和一项事业有关系的时候,所有来参与的人,对它是一种敬重。敬重围棋的历史,敬重棋艺高深的文化渊源,敬重吴老师和许多中日伟大棋手在历史上的经历、贡献。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真正的敬重的心情,没有了。再反过来说吴老师。这次去东京又见面了,他说:“我得活到一百岁,我还有好多事儿要做。”这和我第一次见到时听他所说的,其实是一句话。那个时候他说:”到一百岁以后我就走了,那边儿还有好多事儿哪。这边现在需要我呢,我就还在。”说得特别通达,他确认自己肩负着一种责任。责任这东西,今天来讲可能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还有,或者说再往下十岁二十岁的也还有,再往下,责任这个词儿……唉。

洪洲:采访到这里,应该说对你拍《吴清源》时的那种执著,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田壮壮:不管怎么讲,影片拍完了,吴老师也看过了,也就划了一个句号。说来说去吧,拍一个电影的过程,就是一个认识、学习的过程,或者说梳理自己的过程。我可能是运气比较好的一个人。拍《吴清源》,和吴老师这样优秀的人接触。这个过程对我来讲,可能比拍电影更重要。

本文图片由洪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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