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冰雪源 走进湄公河源头青海玉树

时间:2022-10-17 09:25:24

大河,冰雪源 走进湄公河源头青海玉树

我住江头,君住江尾

当我正坐在一户藏家小院里,一边享受青藏高原早上特有的阳光,一边逗弄着家里那只懒洋洋的老猫时,一位友人打来了电话。友人要沿着湄公河去寻找法国女作家杜拉斯的《情人》路,他带着他那天生热爱浪漫的文艺腔调说着。“这样,你住江头,我在江尾,共饮一江水,即使身处异乡相隔万里,仍感你我近在咫尺。”听着友人兴高采烈地计划着未来的行程,湄公河?我倒是茫然得很。

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湄公河的上游就在青藏高原,我所熟知的这条河叫做澜沧江。而对于当地的藏族百姓来说——扎曲,才是这条河流真正的名字。一江有三名,或许早已注定了这条江河从北到南,会被染上重重的地方色彩。

事实上,彼时的我正在青海的同仁县,离澜沧江的源头——玉树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不过,被友人的浪漫情绪给激发,我决定到玉树走一趟,去见见玉树的老朋友。回到了屋里,阿姨正弯着腰娴熟地搅拌刚注入锅里的新鲜牛奶,事先煮好的茶水渐渐地把牛奶染成了浅褐色。

当地人习惯喝带有一丝成味的藏式奶茶。掰下一些来自四川或云南的砖茶,放进沸水中煮,等到茶水变得澄黄,再加入适当牛奶、盐巴搅拌均匀,锅里的水再次变得沸腾的时候,可口的藏式奶茶就煮好了,有的人家还会按自己的口味放进一些酥油,这就成了可口的酥油茶。阿姨回头看到我站在屋里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我又馋了想要喝奶茶。

“丫头,茶,喝么?”

坐了下来,接过阿姨端来的奶茶,我从桌子上拿了块馍馍,掰成小块泡进奶茶里。本来有些紧实的干馍馍遇水以后慢慢地融化开来,就着奶茶泡馍馍,就是一家人的早饭了。

吃过早饭,我对家里人说明了去意。趁着我打点行李的时候,阿姨给我的水壶里灌上了满满一壶的奶茶,又变魔术般拿出了一大袋松软的馍馍塞进了我的背包:“馍馍,饿了吃哦。”生怕我在路上给饿着。

TIPS

湄公河,干流全长4909公里,是亚洲最重要的跨国水系,世界第六大河流。湄公河上游在中国境内,称为澜沧江。发源于中国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杂多县吉富山下的扎曲河,于云南勐腊县出境入老挝后,便改称为“湄公河”(MekongRiver)。澜沧江——湄公河流域先后流经了中国、老挝、缅甸、泰国、柬埔寨和越南,并于越南胡志明市流入南海。总流域面积81万平方公里,是亚洲流经国家最多的河,被称为“东方多瑙河”。

重生的玉树

从同仁到玉树,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来到玉树县城,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云雾环抱着这个地震后重生的地方。

第一次到玉树的时候,是地震后的头两年,县城里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重建的工作,尘土飞扬,一片狼藉,俨然是一个巨大的工地。手持佛珠的老奶奶在雨后的路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鞋子和袍子下摆被弄得泥泞不堪。人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虽然多有不便,倒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摆摊的商贩操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和当地的藏族百姓讨价还价,试图卖个好价钱,可能是语言有些不通的关系,双方除了口头的交流,还得借助双手的比划。

此次造访,和我第一次来到玉树时看到的景象已经大相径庭。经过了整体的规划之后,新建的小楼一栋栋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拓宽的大道干净又清爽,行人的脚步似乎悠闲了许多,整座城市已经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那些外来的打工者,经过了几年的磨合,俨然已经融入了本地的生活。

特意选在结古镇上有名的玛尼堆附近住宿,我迫不及待地往玛尼堆走去。围着玛尼堆一圈又一圈转着的,依然是和蔼而又热情的藏族老百姓,不过,早先在同仁跟着朋友学的几句日常用的安多藏语,在这里用起来却没那么顺畅了。

藏地分了三大片,安多、卫藏、康藏,外地人可能分不清,实际上在当地人看来,三大片区有着天壤之别。单说这藏语,也有三大方言,青海包括同仁在内的大部分地区与甘肃的藏区是传统的安多藏区,所讲的藏语是安多方言。而到了玉树,从安多藏区进入了康藏,方言也跟着一变。文字相通,发音却相差极大,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一个上海人和一个广东人在一起,却说各自的方言,最后谁也听不懂谁。

TIPS

如果从青海的西宁出发,到玉树,有多条路线可供选择。

1 直走国道214,经共和、玛多,看黄河源风景区,翻越巴颜喀拉山,到玉树。公路路况较好,适合时间较少、需要迅速到达目的地的朋友。

2 从西宁往贵德方向走,参观坎布拉国家地质公园或者到同仁欣赏热贡艺术:再转道玛沁朝圣阿尼玛卿神山。走省道205在花石峡并入国道214。

“索咯!”:放生牛羊

虽然不是第一次到玉树,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却依旧陌生。我愣头愣脑地在大街上寻找熟悉的痕迹,远远的有一大群牛羊从结古镇的另一头沿着公路往县城这边走来。恍惚间回忆起第一次来到玉树,也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那时候路边的房子还是废墟,有一群牛羊从这里走过。牛羊群的两侧和背后有不少藏族百姓努力地保持着它们朝前走而不至于走散。有两三个人还边走边高喊着“索咯!索咯!”

路边的行人见状纷纷掏出钱来交给那些高喊着“索咯”的人。这支庞大的队伍所经之处,人车都要靠了边给他们让道。

由于好奇,我便凑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令人沮丧的是,当我试着和赶牛的阿姨交流时,我那蹩脚的安多藏语并没有给我带来更多的帮助,反而惹得周围的人阵哈哈大笑。

“姑娘,你,西宁来的哦?我们不说这个话哦。”等到他们笑够了,一个叫才让的大哥才用有些生硬的普通话为我解释。好歹有了个能沟通的人,顾不得被笑的尴尬,我赶紧向大哥讨教起来。

原来,他们是县城附近草原上的牧民,坐着车,赶了几十里的路来到县城,只为了听到的一个消息。有商人开着装满牛羊的卡车经过他们住的草原,牧民看到车上的牛羊毫无生机。对于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表现出崇拜,在民族学里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行为。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康巴人来说,牛羊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自然也就对牛羊的健康无比的看重。猜测这批牛羊可能会在不正常的健康状态下被宰杀,牧民们就坐不住了。他们集结了草原上的十来户人家,沿着公路寻找打听,终于在县城边上的一个屠宰场里找到了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的牛羊。

经过交涉,牧民们自己筹资花了好几十万元买走这批牛羊。又向寺院里布施,请来大喇嘛为它们念经放生。放生,并非简单地把牛羊赶到草原上就了事。经过大喇嘛念经加持过的五彩哈达被编在了牛羊的耳朵或是角上,一方面是对牛羊长命百岁的祝福;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区分是否放生的标记,不得宰杀有标记的牛羊。放生的地点,是寺院专属放生的草场。为了保护好这些牛羊不再遭受被宰杀的命运,寺院还雇请专人在草场上看守。牛羊们在这片草原上自由生活,也生死由天。

才让大哥解释牧民们一路走来高喊的“索咯”,是在喊着“救命”的意思,救救这些可怜的生命。当地的百姓一听便知是要放生了,给些钱财为自己积下功德,也适当缓解牧民们放生给家庭经济带来的负担。

藏袍里的酥油茶

跟着他们走了几个小时,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我才惊觉已经走到了玉树的赛马场。到了赛马场上,牧民们忙碌地一边给牛羊扎哈达做标记,一边念着祈祷的经文。一开始那位沟通不良的阿姨则拉着我坐到一边,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了馍馍和酥油茶,分给我一大块,还从宽大的藏袍里摸出一个干净的碗,给我倒上满满一碗的酥油茶。

可是第一口喝下去,茶里浓浓的花椒粉昧把我呛得半天说不出话,原来,当地的百姓还会在茶里加上些花椒粉调味,要把人的味蕾刺激得酥酥麻麻。细细想来,品这酥油茶,就和闻香是一个道理。一口喝下去,首先迎接来的便是酥油经过炼制后特有的油腻和腥臊,接着是浓稠的牛奶味扑面而来,在我以为味道将要结束的时候,一点点花椒的回甜和盐的咸味在牛奶中被分辨了出来。前味、中味、后味,每一个新的味道出现,都是如此的精彩。

看我吃得津津有味,阿姨就望着我笑,透亮透亮的眼睛在有点漆黑的赛马场里闪着隐隐约约的光,纯净得像天上的星。

吃饱喝足,阿姨把碗塞回了袍子里,刚刚还捧在手里的馍馍和酥油茶消失了踪影。记得以前我看一个朋友往袍子里塞了两瓶纸盒装好的白酒,又塞进了我的DV,那宽大的袍子依然没有一点饱和的迹象。还有爸爸像袋鼠一样把自家的娃塞进袍子里乘火车,看起来也是轻松得很。估计那神出鬼没的馍馍和酥油茶也是一直被揣在阿姨的怀里走过了这一天的路吧。

等到所有的牛羊都被安顿好,牧民们决定好了留守的人才逐一散去。第二天一大早,寺院会有专车来接送这些牛羊到放生的草场。

本来还很热闹的赛马场渐渐变得有些静悄悄,才让大哥和阿姨拉着我要请我吃晚饭。我们一起走进了一家帐篷搭起来的川菜馆。帐篷里有些透风,悬吊在中间的灯泡被吹得来来回回地荡。才让大哥利索地喊服务员:“哎,服务员,菜单拿来呀。”四川话脱口而出,作为一个四川人,我发誓才让大哥的四川话比普通话说得好得太多。这次轮到我笑了半天,笑得大哥一脸茫然,我才用四川话和才让大哥流畅地交谈开来。

在这个靠近和四川的地方,四川话是比普通话还要普通的语言。我和大哥聊着天,阿姨拿着我的DV看了很久,大哥说她喜欢里边的照片,可是他们写不出自己家的地址,我无法把冲洗好的照片邮寄过来。最后,大哥摆了摆手:“有缘再来嘛。”

冲着他那句有缘,这一次,我执著地在玉树县城里转悠了好几天,背着为他们拍的照片,却终究没有再见上他们一面。本来想去澜沧江的源头杂多碰碰运气,也因为预订的时间到了而不得不踏上返回的路程。而我那位浪漫的友人,想必,正在他念想的湄公河上,发生着截然不同的故事吧。

TIPS

从玉树县城到澜沧江源头第一县——杂多县,要经过禅古峡、巴塘草原、子曲河谷,随后进入杂多县地盘,翻过海拔4760m的查乃山,穿过龙庆峡便到达沙平腾镇。查乃山是澜沧江上游两条支流——扎曲河和子曲河的分水岭,其北是子曲河,其南是扎曲河。杂多县,是一个纯牧业县,境内山大沟深,群山连绵,雪峰耸立,风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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