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花》续 关于《归》与《乡村晚景》

时间:2022-10-17 12:36:15

《白茶花》续 关于《归》与《乡村晚景》

我在《白茶花》一文里提到还有两幅法国油画,也是悲鸿先生从法国带回来的,送给了邓老先生。一幅叫《归》,一幅叫《乡村晚景》。

我一直认为这两幅油画应该是法国19世纪30年代后的巴比松画派的东西,为此而去学习和征询,但因多年并没有将其示人,很难印证我的看法。直至近年,有关专家看了画以后,认为从画风、内容以及材料等方面考证应该是巴比松时期的,认同了我的看法。

所谓巴比松画派,在我看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那就是开始将笔触描向普通劳动人民,反映他们的生活以及生活环境,反映大自然,描绘他们认为有价值的现实。在这之前的欧洲画派都不具备这样的特征。这是由一群有才艺且激情万丈的画家组成的小团体,尤其是青年画家。他们怀着对于动荡的社会生活的不满,对学院派几乎僵化的画风的厌弃,不再愿意将自己的艺术生命打发在画贵族肖像或者为教堂、宫廷临摹宗教画上,而是走出城市,到乡间去,到大自然当中去,师法自然与真实,有的甚至就定居在乡下(一个叫巴比松的地方)。正是这样的生活,使他们更多地了解到劳动人民的疾苦,激发出他们内心深深的同情,活脱脱在他们的画作上再现出来。于是有了米勒的《晚钟》 《背柴农妇》,库尔贝的《石工》,杜米埃的《三等车厢》《洗衣妇》等等。这不独是作画内容的转变,而是法国乃至整个欧洲画风画貌以及作画思想的一次重大变革,影响至今。悲鸿先生所带回的这两幅油画所表现的这类内容,谁能说没有对我国近代诸多画种在表现形式和内容上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呢?

就今人而言,也许从作画技法上相当或超过悲鸿先生的人会大有人在,但敏锐地捕捉到一种全新的思想和理念来领导中国画坛,给中国画坛带来重大革命的又有几人能超过徐悲鸿呢?悲鸿先生从那时起就画了大量的反映现实主义题材的画作,在很大程度上远离了中国画坛传统的宫廷画、文人画,给中国画坛带来了希望,使画家、画作真正与社会生活紧密地结合起来,为大众服务。

徐悲鸿先生20世纪20年代于法国留学,其时巴比松画派已在法国活跃了近百年,先生的情操、格调和激情都不可能不受巴比松画派的影响。正因为对此有大兴奋、大动情,才使他在法国期间所作的一些油画作品处处都有巴比松画派的印迹。今天我们可见到悲鸿先生从法国带回来的这批巴比松画派的原作,这实在是我们的幸运。

《乡村晚景》这幅画,描绘了一位法国农家姑娘划着一条木船,停靠在长着一片芦苇的岸边,等待心爱的人。她的脸上散发出青春和幸福的气息,她显然谈不上贵族样儿的娇媚,但饱满健康,脸庞清晰地体现出她的楚楚动人;天际有霞光,大片红色的云层里透出蓝色的底光;对岸有茅屋,墙体是石头砌就的,发出黯然的微光,那或许就是她心爱的人的住所。我看到这里,常常心里发急,希望那屋里的好小伙赶快跑到姑娘的小船上来,不要让她等得太久。这应该是初秋的时光,芦花已开出,顺着微风轻柔地朝着风去的地方,飘散着它们的花絮……这一切是那么的温馨和谐,又处处散发出乡土田园的气息,谁能不感动和遐思呢?记得邓老爷子曾对我说过,当年徐悲鸿先生送了他家这幅画,他们全家都十分喜爱,把它挂在客厅的中堂位置,认为十分绚丽好看。一日徐先生复来拜访,看了对邓老爷子说:“看来你们对这幅画情有独钟啊!当然,这画是画得不错,问题是你们放错了位置,你看,这虽然是幅风景,但毕竟有点少女少男的浪漫,与你家这么威风的厅堂就不那么相称,显得娇弱了点。得空我再给你物色一幅,得镇得住呢。”邓老爷子听后一则大喜、二则恍然!随后即将“晚照”放在了女儿的闺房里,再后来邓老夫人实在喜欢不过,拿去自己书房里挂起来。

我在上期的《白茶花》一文里提到这幅画可能是巴比松画派早期的,理由是:从这幅画所透出的内涵看,似乎迎合了世俗的浪漫,而巴比松的那些画家大多桀骜不训,起码从对艺术的执著的意义上说,叫他们去迎合什么,也难。为什么徐先生看上这幅画并将它从远隔重洋之处带回,估计是对于这幅画的技法以及题材的赏识。起码这幅画画的是一位可爱的农家少女,实诚地在等待爱人。而不是我们看到许多的那些:一颗大树下或者是在贵族庄园里的一条河流边,一个再或一群贵族妇女、富家小姐之类,穿着白色的纱裙,戴着贵重的编织帽子甚至还有阳伞那样的道具,在那里玩耍。显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抛砖而已。

《牧归》画的是黄昏中的一条乡间小路,一位简朴的农妇赶着牛群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两旁长着高大的杨树,树叶碧绿,在风中摇动,不远处就能看到村舍和田地,田地有稼禾,长势很好,色彩森森,那应该是夏天的颜色。画面简洁舒畅,一派和平宁静,是十分典型的巴比松画派后期风格。它已不像早期巴比松画派那么具象,而是表现画面的光影效果,强调动感以及整体的大的形象和气氛。它该是巴比松画派向早期印象派过渡时期的画作,看起来十分舒畅。当你静静地站在它面前时,感觉画面里的一切都在动,你就跟在那位农妇的身后,随她一起在走……你可想象和她一起回家……甚至能闻到她家烤面包的味道,还有股浓浓的奶香……久违了,而且是用木柴烤出来的……画面“简洁”而“集中”使人联想……使人震撼。真是“大美不言”!作者完全不在技法上卖弄,而无处不表现出精湛。所幸这幅画保存的完好,历经百年苍桑品相依旧,仍然令人陶醉。

我常听人说,谁的马画得好,谁的驴画得好,谁的猴儿画得好,等等,这当然是幸事。但作画,还是看整体内容是否真能使人感动,所谓娱人眼目与撼人心魄之分,这就是我在这篇文字中真正想要说的,未必都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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