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玩具,一组童年的坐标

“我给你看下你就明白了。”张洋在为记者介绍惯性铁皮玩具的时候，从墙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铁皮汽车，把车翻过来在轱辘上一抹，车轮便“咯噔咯噔”地旋转起来，没有马上停下来的意思。老玩具旋转的轮子和它们所发出的留声机音噪般的声响，在这个10多平米的老胡同平房的铁皮玩具收藏馆中，浓缩了很多种童年感官。也许是巧合，张洋启动的车轮的旋转方向，并不是前进的方向，如果把它放在地上，它会往后退，就像时间倒流。

根据铁皮玩具收藏馆馆长张洋的介绍，中国的铁皮玩具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20年代，当时中国制造金属饼干盒和发条闹钟的工厂，受到西方玩具的影响，开始制作简单的铁质玩具。到上世纪50年代以后，中国开始在借鉴西方铁皮玩具的基础上，加入中国特色元素。随后，在60到70年代，制造者开始加入磁铁、声控和光控等现代技术，铁皮玩具开始使用电池。80年代后，铁皮塑料结合的玩具出现，然而在90年代初期，因为安全问题的考虑和诸如变形金刚等热门玩具的出现，一度火热的铁皮玩具戏剧性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走到馆中的一个角落，搬走张洋从土耳其淘来的送给1岁多女儿的铁皮小摩托车，抬出一个箱子，里面那辆躺在80年代大白兔奶糖铁盒旁边的玩具冒烟火车，作为当年的“意外之物”，似乎可以直接通往张洋名为铁皮玩具收藏的起点。

铁皮玩具收藏馆坐落于北京市旧鼓楼大街西绦胡同双寺7号（图01），因为张洋夫妇（图04）比较忙，收藏馆一般都在晚上10点以后开门，一直开到12点多。有些铁皮玩具爱好者没有赶上好时间，只能择日再来，“前几天门上有张条，上边写着，我是印尼华侨某某某，我非常喜欢铁皮玩具，但来了6回你都不在。”张洋夫妇都生在胡同、长在胡同，他们用拆迁民房的号牌和收藏馆的招牌做成了一面展示墙（图03），“因为铁皮玩具是平民化的玩具，这些号牌都是北京拆迁地区的号牌，我们最初的想法是让铁皮玩具回归胡同”，不过“现在铁皮玩具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我们在潘家园逛了一大圈后，几个熟悉我们要什么的商家都执意说这回没有，别转了。商家就是商家，他们永远不能理解利益和爱好的真正区别。”二人之所以走到一起，经典铁皮玩具“小鸡啄米”（图02）贡献了不少功劳，虽然“一开始她没当回事”。

铁皮玩具收藏馆共有1500多件铁皮玩具（图05为收藏馆的一角），除了玩具，还有很多和他童年相关的物件，比如童书，或者和“铁皮”有关的充满回忆的东西（图06）。张洋所收藏的第一件铁皮玩具就是一辆绿皮玩具火车（图07）。小时候他和表弟人手一辆，自己的那辆他没有好好珍惜，于是就一直惦记表弟那辆，那他的表弟“小心眼，不给”。到上初中了，张洋的表弟家收拾东西，这辆火车突然不要了。“这火车还能冒烟呢”。上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每个年代的铁皮玩具也都不一样，有人物出现的铁皮玩具，张洋会根据时代特点给它起个姓张的名字，其中，产于“”时期的“东方红拖拉机”（图08）因为价格问题，张洋曾在6年间两次与它失之交臂，“自从东方红拖拉机来了之后，每天早上起床，我添了一个习惯，就是在刷牙洗脸之前到另外一间屋去看看它。还没想好给东方红拖拉机上的司机取什么名字，姓张是没跑了，打算叫他宝林，个人觉得挺好的。”

玩具记录了一个时代，也记录了一个时代的人独特的童年。张洋一位年过半百的朋友“白桦”谈到铁皮玩具时说道：“在那个不算短的历史时期里，禁锢了人们多少美好的梦想和追求，可有意思的是，唯独在铁皮玩具这个不小的产业里，却是欣欣向荣，百花齐放。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灌注在这个小小的玩具里了。当你把这些心爱的小玩意聚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现那是怎样的一个和谐世界啊，人们在那里开着拖拉机和卡车，辛勤工作，火车冒着烟在奔驰，飞机火箭在飞翔……”在铁皮玩具收藏馆里，有“”时期生产的标有语录的铁皮小车（图12），也有卫星、宇宙飞船刚刚上天不久时国内“跟风”生产的“7号飞船”（图11）。馆内根据1962年我国自行研制成功的第一台大型水压机为原型的“万吨水压机”（图09，图10为张洋特意找来“配套”的旧书），“有人曾出价8万元”，但张洋夫妇没舍得卖。

张洋现在收藏的铁皮玩具，有些玩具他“小时候见都没见过”（比如出口玩具），而现在看也依然很“牛”，“过去的玩具看着就舒服，设计者考虑的比较周到，毕竟是计划经济，玩具设计者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不用考虑成本、销售额、回扣，人际关系什么的。干多干少都拿一样的工资，所以设计者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玩具，设计玩具。”放在《舒克和贝塔》童书上面的“变戏法大叔”（图13），在上满发条后，就可以一边摇头晃脑看看观众，一边让小鸡“时有时无”。而“小熊照相”（图14）和“电动敲琴娃娃”（图15）则可以“到处走动”，小熊一边转圈一边抬手拍照，娃娃则一边上下挥手一边左右摇摆眼睛，头顶的8个音阶的铁片还可以发出清脆的声响。“母鸡下蛋”（图17，左为70年代款，右为80年代款）这款玩具真的可以“下蛋”，还能一边跑一边咯咯咯地发出声音……到如今，商家似乎重新发觉到铁皮玩具的商机，很多复制玩具出现，将原版的跳蛙和复制的跳蛙放在一起比较（图16，左为原版），感觉童年的味道，很遥远，又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