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径我的盛放

Chapter 1 ■

要怎样说起我们那样平凡的相识呢？

彼时刚步入高中，语文老师以高分论英雄，任命你为高一（3）班的语文科代表。以一分之差，我输掉了当了十几年的职务。于是小肚鸡肠的我不服气地盯着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你看了很多眼。

名字叫鄢航，瘦得跟人精似的，弱不禁风的样子，真不知道你爹娘从小喂你什么长大的。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结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正琢磨着怎么去了解你的水平，然后在下一次的语文考试中把你给比下去。

后来我总是想，上天是眷顾我的吧。要不然，怎么刚好坐你前面的那个女生会因为眼睛近视说想和我换位置呢？

我抱着书走到你前面的位置，重重一放，“啪”的一声，定格在桌面上的尘埃飞舞起来，在阳光下异常清楚。这个时候我像是示威一样，坐好，并不回头看你。如果当时我转身了，能映入瞳孔的便是你温暖又无奈的笑脸。只是，心虚如我，外强中干的我不想让你把我的伪装一览无余。

Chapter 2 ■

那是最迷偶像剧与言情小说的年纪。语文课，我常常一本又一本地看小说，累了就趴在课桌上歇一会儿，偶尔抬头看窗外的风景，听窗外喧嚣的蝉鸣。

真正熟识起来是一节英语听写课，每每这种时候大家都喜欢列举种种学英语的不必要性，然后无奈地从桌肚里掏出听写本。

英语老师说：“我的背有点痛，中译英。”后面的某个角落里传出一个悄悄话似的声音：“‘我的背’怎么翻译？”然后，你的声音华丽丽地飘进了这一角落的每对儿耳膜里，不痛不痒地说：“my bei.”

我可以笑吗？我忍不住笑了，捂着嘴偷偷地乐。身后的你用笔戳我：“唉，语文高才生，你笑点至于这么低吗？”

后来在看《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这部电影的时候，我看到沈佳宜用笔戳前桌柯景腾的背，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你温暖的脸。你看，多么相似的场景。

课后我转身对你说：“喂，鄢航同学，正在当着语文科代表的你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成吗？现在还疼呢。” 你一脸不屑的样子：“我把科代表让给你好吧？” 我气结：“谁要你让的，我会正大光明地给抢回来！” 你说：“好，下次你语文考试超过了我，我就主动请辞。”

自此关系便和谐了许多，偶尔拌拌嘴，损损人，日子倒也波澜不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脑海里开始频繁浮现你的面容的时候，我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Chapter 3 ■

你开始给我取外号，说什么“黄梦瑶”3个字叫起来很拗口，而且一点也不亲切。然后你就寻思着。我看着你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我以为你会想到一个什么好听的外号，于是微微俯身过去听，你说：“阿黄，很好听吧，以后就叫阿黄了！”

看着你笑得特别邪恶的脸，我咬牙切齿表示着我不同意的立场：“你的网名取成那样就算了，也得帮我取个听着像人名的外号啊，阿黄一般不都是别人家养的那什么可爱动物的名字吗！”

你的网名叫“单翼天使”，资料说明是：我们都是单翼天使，唯有彼此相拥才能展翅飞翔。刚加你那会儿对这些特别嗤之以鼻，心想着你靠这些坑爹的信息欺骗了多少纯情少女。

你装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几乎趴到了课桌上对着你鬼叫：“不准叫这个，不准！”

你闪躲到一旁：“唉唉唉，大姑娘家的，注意形象，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想对嘛呢！”

“鄢航，你妹！”

“你做我妹怎么样？”

“……”

“……”

“好说……等一下，那我不是骂自己了？”

“这又被你发现了？”

你并没有大张旗鼓叫我阿黄，而是在私底下偷偷地叫，我也悄悄给你写纸条叫你哥。

课后有大把的闲散时光，我们传过很多纸条，一人一个耳塞听过很多的歌，一起挖苦过身边的很多少年，我觉得我们珠联璧合，这样的默契无人能及。我把一个又一个让我倍感美好的场景都锁在日记本里。我喜欢你的心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日渐丰盈起来。

很多个夜里，我都会想，你有没有像我喜欢你一样，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呢？到底有没有呢有没有呢？只是胆小的我从来不敢去证实这个问题。

Chapter 4 ■

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班，我心里确定你是报文科的，后来爸妈责怪我说分科之前怎么都不与他们商量的时候，我说：“我从小就文科好啊！”谁都不知道这只是我为追随你的脚步在爸妈面前裹了一层看似合情合理的糖衣而已。

妈妈的眼神开始黯淡下去：“你小时候哪科都好，老师们都喜欢你。要不是你初三跟着别人学会了上网，成绩一落千丈，也不至于去读那样的普通高中。”

家里贴了满墙的奖状，上面写的都是我的名字，那个时候的黄梦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街坊邻里总喜欢对我爸妈说：“你们家梦瑶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能上名牌大学。”类似这样的话听过好多好多次，我觉得我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一直就那么优秀下去，去奔赴他们口中完美的未来。

网络上有句话说：小时候我总是纠结，到底是上清华好呢，还是上北大好？长大以后才发现，当年自己想太多了。说真的，小时候我也这么在心里偷偷纠结过这个问题。

我渐渐懂得，强大的是时间和命运。我那么伟大的最初的梦想，是被我一手放逐了的。

Chapter 5 ■

学校发生了一起打群架事件，事态严重到有几个人已经被送到市人民医院去抢救。所有参与的人都被叫到政教处接受问话。

打架事件发生在这样的高校并不奇怪，让我奇怪的是，平常温和懂事的你，怎么也会参与进去。

从政教处回来，你冲我安静地笑，示意我不用担心。我定定地看你，和初见时一样，细碎的刘海妥贴地伏在额前，微风吹过，它们也懒懒跟着风向飘扬起来。脸上的几处青紫色显得分外不协调。

你抬头，四目相对，你说：“看什么看，又没死。” 我心底的悲伤瞬间蔓延，我不敢想，如果送到医院去的不是别人的话。“还好不是你，还好，不是你。”

你是被班里的男生拉去壮声势的，本来说吓唬吓唬对方就好了，可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一个个都血气方刚不计后果。 拳头都挥起来的时候，你顾着兄弟义气忘乎所以加入了战争。听参与过打架的男生们形容当时的状况，说你打得特别猛，因为你和挑起事端的那个男生关系特别好。

政教处对这次打架事件的处理通知下来了，勒令退学的名单里，出现了你的名字。我在贴通知单的地方站了好久。勒令退学，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不会有人叫我阿黄了；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一起珠联璧合损人了；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逗我开心了；再也不会有人……

送你出校门的时候，我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小声哭了，我说：“你有空记得来学校看我……我们。”

你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死孩子，哭什么哭，我又没死。会一直记得你们这些朋友的，很高兴，能遇见这么好的你们，再见了。”

当时，我多想抱抱你。曾经我想，我们会和所有人一样，在这里待上3年，然后毕业。等我们都要毕业的时候，拍毕业照我一定要站在与你最近的地方，然后以朋友的名义给你一个拥抱，再然后再然后，我想了好多好多关于我们的以后。

我看着你的背影，一点一点，慢慢地，模糊在我的视线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以这样的姿态中途退席了我的世界。

Chapter 6 ■

你离开以后的很多个日子，我常常把刚开学军训拍的照片拿出来看，当时我们还互不认识，拍照时候站的位置，我们之间隔了好多人的距离。

我常常听五月天唱的那首《突然好想你》。他们5个大男孩柔声唱着：“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跟着哼，然后任由思念泛滥成灾。我和你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

在很远很远的一天，我的QQ列表里，你的头像一闪一闪，我的心跳漏掉了一拍，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我点开对话框：“你好，我是鄢航他哥哥鄢扬。”

“他还好吗？我联系不上他。”我急切地询问你的消息。

“冒昧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竟有些慌张不知道如何回答。

想了很久，我说：“如果是我一个人的暗恋，他只把我当朋友你信吗？”

“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把你放在一个命名为‘唯一’的分组里。” 我努力睁大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屏幕上这样一句话，努力确定它是不是真实存在着。

《初恋这件小事》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在空间里把对小水的羡慕写了一次又一次。电影的结局，是阿亮对小水说：“我一直在等你从美国回来。”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幸福，小水的泪溢满眼眶。我想，这是她梦了很多年的场景吧，真好。

我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拥有小水那样的、突如其来的幸福。

我坐在网吧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很大声地笑了，网吧里的人都像在看一个疯子，某个姑娘明明脸上的泪痕都还未干却又在大声笑着。噢，请原谅我突然地失心疯。

我想我们一定会再见。

我想见面的时候第一句话就问你：“唉，我坐你前桌的那段日子，你有没有听到过，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