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巴尔扎克

时间:2022-10-16 08:52:44

巴尔扎克二百岁了,如果他活着的话。但他短命,51岁,就谢世了。

说实在的,他的资产负债表的记录,不值得我们羡慕,他去世后丢下的一屁股的债,也颇令须眉泄气。但是,他了不起,正如雨果在他墓前演说中指出的:“他为我们留下的作品,一座高大而坚固,建立在花岗岩基石之上的丰碑。”这座丰碑,却是值得我们永远景仰的。他的创作劳动,那塞纳河上渔夫所看到的终夜不眠的灯窗,对我们当代缤纷多彩的中国文学,说不定会有许多有益的启示。

因为文学作品究竟不是狗不理包子,只有刚出蒸笼就端上来咬一口,最为佳美,一凉了,汤凝油固,便味同嚼蜡。巴尔扎克笔下的高老头、葛朗台、拉斯蒂涅、邦斯、贝姨……时不时地挂在人们口头,好像品尝了名师制作的美味后,齿颊生香一样,永留记忆之中,这说明好作品永无过时这一说。

我不知道法文版《巴尔扎克全集》是多少卷,摞起来有多高,但中文版的《巴尔扎克全集》的新版本,一共30卷,堆在那儿快一人高了,真叫人打心眼里宾服。这30卷,每卷以40万个汉字计算,乘一下,应该有1200万字。这数量,也许我孤陋寡闻,好像在中国,还未见一位用白话文写作的作家,写出这么多的小说来。所以,“著作等身”这句成语,用于巴尔扎克,他是当得起的。

我记得最早读过的《高老头》和《欧也妮・葛朗台》,他作品中的逼真传神的写实手法,恣肆的史诗场面,壮观浩瀚的人物画廊,锐利深刻的思想锋芒,都是我们努力企及而始终也难以达到的高度。他的作品对那一代作者的启蒙作用,和今天流行的新小说派、后现代主义、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对当代中国新兴作家所产生的吸引力,是同样不可低估的。

新时期文学20年,那种昙花一现的盛况,令我们雀跃过多少次,兴奋过多少回,但到了如今,那些“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作家,依旧忙得脚下生风,屁股冒烟,可他们那些作品早就被人遗忘,放在旧书店里的书架上,也积满灰尘,面目可憎了。

这位法国最优秀的作家之一,在他二百岁生日的时候,还被人津津乐道,就因为他笔下那波澜壮阔、多姿多彩的画面,对我们具有吸引力;就因为他在创作中投入的劳动,不停燃烧生命的热忱,对我们具有鼓舞力,而他在作品中那股“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与时代契合的精神,对我们同样经历过复杂、艰难、动荡、险阻的大半个世界的中国作家来说,或许更具有启示意义。

生于1799年,死于1850年的巴尔扎克,这半个世纪,是法兰西近代史上的多事之秋。他短促的一生,几乎经历了拿破仑帝国、路易十八封建王朝和老拿破仑侄儿路易・波拿巴的第二共和国。他的这部冠之以《人间喜剧》总标题的庞大史诗,全景式地反映了剧烈动荡的社会变革时期,从巴黎到外省,从贵族到平民的法国生活。如果赞美《人间喜剧》写出了一份形象化的法国19世纪的历史,巴尔扎克是当之无愧的。

其实,20世纪,中国土地上的风云变幻,不见得比巴尔扎克时代的法兰西逊色,中国作家的所经所历,不见得比巴尔扎克差池到哪里去。但我们中国的人间喜剧式的大作品,却还在孕育的过程中,只有待之以来日了。

这样的期待,也许未必可取,作家不是史学家,文学作品也并不承担记载史实的任务。但是,像巴尔扎克那样,用生命去燃烧手中的笔,去触摸世界,去感知时代,给后人留下一份历史的印迹,岂不是在纪念这位大师诞生二百周年的时候,值得我们闲来无事,不妨思考一下的事么?

巴尔扎克之所以永远,这恐怕是很重要的一点。

(选自《天下文人》,有删改)

品读赏析

本文借题发挥,反思了中国文坛存在的问题,指出中国作家与巴尔扎克存在的巨大差距,号召中国作家向巴尔扎克学习。而且本文尊重事实,还原给读者一个全面、真实的巴尔扎克。本文在写法上欲扬先抑,以巴尔扎克的缺点和不足来反衬他的无可企及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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