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森抵达“罗曼蒂克之路”尽头

到达700年历史的德国富森小镇时，是10月中旬的午后，列车停泊阿尔卑斯山脚下，

冷感与暖色同时袭来。大口呼吸着巴伐利亚与奥地利接壤处的新鲜空气，并下意识裹紧围巾时，

与黑森林区域一脉相承的丰厚植被已催熟在秋风中，红黄蓝绿浓郁层染。

这是个不常出门者都听说过的小镇，只因4公里外就是主旋律旅游景点―“天鹅堡”与“新天鹅堡”所在的“施万高”地区。但季节的鲜活印象、海拔800米之上气候与空气带来的强烈感官刺激。

富森与施万高两地，是二战后德国建立的中世纪城镇旅行主题―“罗曼蒂克之路”的路线之末。“罗曼蒂克之路”从德国美因茨延伸至阿尔卑斯山，从河谷、农田风貌到森林、山峦，29个中世纪风貌的城镇或自然风光区，仅富森一地就有200公里的徒步区域。与几个世纪不变的自然与人文景观相对的，是这里情绪剧烈的气候变化：阿尔卑斯在头顶，晴雨风云来去利索，一日温差最高可达20摄氏度。

那位前卫而孤独的国王

接近旅游旺季尾声的10月，施万高地带仍然能见大群游客拾级新天鹅堡―这个被贴上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世界遗产”标签的童话式建筑，是德国一万四千多座城堡中最有名的一座。主持修建它的路德维希二世，有“童话国王”别号。新天鹅堡则有“白雪公主城堡”之称，1869年开建，但一直未完成的城堡高耸于山丘绝壁上，修长纤细的白石外墙与蓝尖帽屋顶，在秋日晨光下楚楚可怜得有点儿惨白，“未完成”本身就有种回肠荡气的故事感。

至于“童话国王”，我在当地听到的倒全是当时旁人暗地里嘲讽他 “神经有毛病”这一版本。走进新天鹅堡，这话也不难理解：连接两个贵族气堂皇的厅堂间，竟然出现了一截钟乳石山洞；秘书房里竟然放着电话，要知道那可是19世纪中期，路德维希二世是全德国第一个胆敢狂想通过一条电话线跟另一端对话的人。

10年前，我在读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的传记时第一次读到路德维希二世，当时对于这位热心资助瓦格纳创新乐剧的政客印象深刻。这次到施万高来，发现新天鹅堡正是受瓦格纳乐剧与英雄史诗灵感驱动而修建起来的。

路德维希二世1864年登基，可是两年后就被普鲁士打败，巴伐利亚被侵占。失意的国王决意另造一处王国，1867年重修过的瓦登堡，直接为他心目中的“梦幻宫殿”提供了现成的蓝本。他的中世纪梦境中有瓦格纳稳固的一席：他的睡房设计源于《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爱与死的主题，猩红地毯上，暗夜色调主宰，睡床顶上是嶙峋的哥特尖顶。另外几个厅堂的装潢源于瓦格纳作品《罗恩格林》《汤豪塞》的舞台设计：国王甚至下令装上电动彩灯和真瀑布。新天鹅堡从1869年开建，一直到1886年路德维希二世骤逝湖中，都还未建好。

城堡的身世也是天可怜见，在建时，路德维希二世就欠债累累，到他骤逝后八十年间，新天鹅堡还一直被人诟病，认为是人造蛋糕那样的伪城堡。可是你看现在，昔日怨声载道的载体已成了德国旅游业界最能敛财的目的地之一。真是有多么童话，就有多么残酷。

弦乐器梦工场

漫步十分钟就能将镇中心逛遍的富森，好好地存有巴洛克教堂、哥特式建筑以及中世纪市政厅，这一切都不足为奇。但要说这里是中世纪尾声时欧洲手工制琴的发源地，制琴传统始自16世纪的富森，就令人吃惊了。

海拔800米之上的富森小镇，背靠就在咫尺的云杉、枫树与橡木资源，冬季冷寂时，人们慢慢习惯了伐木、木刻、制钟。富森虽小，但很早就有一条连接奥古斯堡与威尼斯的陆路，以及有一道最终汇入多瑙河的Lech河―这就打开了通往维也纳和布达佩斯的商机。

欧洲文艺复兴美术作品中常出现的乐器鲁特琴，把玩于宫廷贵族手中，与衔笛于田园间的老百姓基本绝缘。但从15世纪到19世纪中叶，富森的确曾是欧洲鲁特琴乃至整个弦乐器制造业的中心。直到工业革命席卷欧洲，改变了老欧洲稳固了几个世纪的小手工作坊产业结构。手工器乐制造业随着19世纪中期富森最后一位手工琴匠的去世逐渐衰落。

但今天，我在富森镇中心最有烟火气的市集饭馆楼上，发现了欧洲手工制造鲁特琴复兴的灵魂处所：一个三人工作坊。门一打开就是一阵浓郁的木香扑鼻，主心骨瑞士人Pierre Chaubert、德国人Urs Langenbacher，俩人像井水河水般清晰地各自分工：Pierre制造小提琴、中提琴与大提琴，Urs则负责古典吉他、曼陀铃和鲁特琴这些弹拨乐器。

中世纪尚存人间

其实在富森老镇上逛，几步就可见与连锁绝缘的本地手工作坊商店：羊绒鞋店、手工绒帽店、木质精品店等等。这是在现代的夹缝中存活着的中世纪光影。乐器坊楼下的市集饭馆，又是一处活文物。中世纪原貌的拱形天花板大房子里，聚集着明亮的烟火气一撮：屠夫、鱼贩、烤面包的、卖啤酒的，各立一摊。

将近10月底还能在露天坐着晒太阳喝咖啡的景象，在东德或北德是看不到的。但白天熙攘的富森老镇，一旦到了日落过后，就渐变空城。这时独步鹅卵石路上，你也许会在一丝荒凉中开始思考出门的意义。只是当你推开随便一家酒馆之门，又会立即重回烟火尘世中，温暖的麦芽香气里，你的下一个艰难的选择只能是：该选黑啤、白啤还是黄啤呢？

1. 山丘与湖泊掩映秋天里的新天鹅堡。

2. 瑞士制琴师Pierre Chaubert刚完成了一把大提琴的制作。

3. 富森小镇里宁静寺院中，一位老者在打下树上的果实。

4. 从旧天鹅堡俯瞰巴伐利亚地区的典型秋色。

5. 踱步富森小镇，轻易拾获宁静的田园氛围。

富森游览小贴士

抵达：北京直飞慕尼黑，从慕尼黑坐火车两小时直达富森。

气候：富森位于阿尔卑斯山脚下，秋季的昼夜温差可达20摄氏度。

门票：新天鹅堡门票为9欧元/人，另外还有其他套票出售。售票处在山脚，城堡在半山腰，因此上山方式可以选择步行、坐公交和坐马车。

预订：富森的旅游设施很完善，Information里有中文地图和介绍免费取用。

饮食：巴伐利亚是德国美食集中地，其中以各式肉肠与肘子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