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桂花香

教学楼下的花坛边，栽着几株桂花树，桂花开时，馥郁芬芳。桂花树下，曾经是我和顾小斐、陈若若最喜欢待的地方。那时候，每到课间，我们三个人手拉手奔向桂花树，抢占树下的有利地势，叽叽咕咕地说些女孩子间的悄悄话，无忧无虑得如同悠游的一尾尾自在的鱼儿。可是随着初三的到来，有些东西却改变了。

初三伊始的动员大会上，大喇叭里传出教导主任的声音：“初三是最关键的一年，也是最应该好好把握的一年，你能不能进入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这一年的努力是很关键的……”我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一面扭头去想和陈若若还有顾小斐说话，却看见了顾小斐严肃的表情。我从来不知道，一向爱闹爱笑的小斐也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心中非常地惊诧。也就是自那日开始，顾小斐开始改变，为了初三而改变。

以前我和若若、小斐总是一起上学放学，可是就在动员大会过后，小斐却突然宣布早晨不再和我还有若若一块上学了，理由是她要早一点到学校跑步。后来听班里的同学说，顾小斐每天六点半就到教室看书，而且上学的路上嘴里还背着英语课文。

而陈若若却依旧悠闲。她对学习一向不感兴趣，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徘徊，也丝毫不以为意。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听歌和绣十字绣，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她总会跟我聊她最喜欢的歌星和电影，或者干脆哼一段周杰伦。

可是初三的生活真的不一样了，习题卷子猛然间增加了许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更多的时候，我也开始熬夜，每晚趴在桌上演算或者背书。顾小斐的变化无疑让我感到了压力，曾经我和顾小斐的成绩不相上下，她擅长数学我擅长语文，我们的英语势均力敌，别的科目也拉不开什么距离，我不想被她甩在后面。

顾小斐家的楼就在我家楼后，每天晚上她房间里的灯光总是亮到很晚，于是我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书，困了就喝一杯咖啡，然后继续奋斗。

可是最让我难过的是：我们三个人之间曾经的亲密无间真的不在了。体育课上的休息时间，我们依旧是三个人一起玩，顾小斐说得最多的是：“小琪你也太用功了，我晚上一看书就困，总是开着灯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你房间的灯居然还亮着，真的太佩服你了。”或者关切地问我最近又买了什么参考书，而她自己的参考书却都包上了书皮，别人问的时候，就说是在看小说。

陈若若总会说我们已经好久不出去逛街、放风筝了，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每当这时候，顾小斐总是皱着眉头说自己要去乡下看外婆，或者是自己要睡懒觉之类。我也心疼周末的时间，总说还是改天有时间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去才热闹，不然就我和陈若若多没意思。

这样的次数多了，陈若若也仿佛觉察出了什么，不再缠着我们两个一起玩了。只是我还是常在抽屉里，发现糖炒栗子和洗好的红苹果，就像从前那样。每当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很自责，觉得对不起若若。她一直是那样的单纯而热情，而我们，却因为这令人焦虑的初三而疏远了她。

可是初三的紧张已经容不得我想这么多。日子就那么一天天流淌着，宛若水龙头里的自来水般流逝了。每个清晨，我极不情愿地起床，在用冷水洗疲倦得发皱的脸的时候，都会莫名的发呆和感叹。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丝毫不敢松懈，每当看见顾小斐伏案苦读的身影时，我都暗暗地给自己鼓劲：一定要比她考得好！

冬天到来的时候，陈若若送了两条围巾给我和顾小斐，那是她亲手织的。她说：“我把自己的体温也织进了围巾里，这样你们两个就永远不会怕冷了。”在紧张的初三，还能有时间织围巾，那是我和小斐都不能想象的。

“我好像很久没有闻到过桂花的香味了。”若若突然惆怅地说。

“傻丫头，这是冬天啊，怎么会有桂花的香味！”小斐笑她。

“嗯，你们俩用功读书，等中考结束了，咱们又可以在桂花树下聊天了。”若若低着头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更专注地投入到学习中去。小斐剪掉了曾经让我们羡慕的飘逸长发，理成了短短的男孩头，课间也从不出去玩，而是埋头学习。

这一年桂花开得格外早，不到六月，桂花就全部开放了，中考也快到来了。就在这时，若若随着家人去了青岛，据说因为成绩的原因，她的父母让她再念一年初三。在她离开的时候，因为学习忙碌，我和小斐竟然没有去送她。

这一年，我和顾小斐都考上了重点高中，可是在中考之后漫长的暑假里，我们玩得并不开心，总像隔着什么似的。而陈若若自去了青岛，再无信来，我想她一定对我们很失望吧，不然，那么热情的若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沉默？

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找不回来了，比如，那象征友谊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