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里的人情味

其实不需要待在巴黎很长时间，只要够细心，大概住上个几天，就不难察觉到这个国际大都会里处处弥漫着乡村风味。现代都市刻板的快速节奏，一进了花都，立刻幻化为田园气息十足的小调。

面包师傅清晨三点就要爬起来发酵面团，阵阵的面包香从一大早就开门的面包店里飘呀飘地钻进不赖床的鸟儿鼻尖里；尽管现代化控温控时的烤箱越来越精准，标榜最好吃面包的店家还是坚持用罗马时代传下来的砖造烧柴炉子。街头巷尾的咖啡馆，老板大清早就穿戴整齐站在吧台前，神采奕奕地招呼着上门熟客的名字，道过早安之后，无需任何吩咐，客人习惯吃的早点立刻送上桌来。趁着太阳还不大，各处负责照顾花圃的工作人员忙着浇花，手上拿着的虽然是最先进的喷水喉，却因爱花惜木而硬是蹲下身子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水注入在花茎旁的土壤里，就是不愿意因为省事拿着水喉乱洒，而摧毁了娇弱的花瓣与叶片。

网络无限发达的时代，邮局还是坚持一天送两次信。一个个邮差推着像是菜篮车的邮件推车，由附近的邮局出发，徒步挨家挨户递送信件，此外，还有专门递送包裹的服务。每逢年底圣诞新年假期之前，邮差们在送信之余，还会拿着以共同福利金印制的新年月历，询问每位住户是否愿意购买，而大家也纷纷解囊，乐得替这些辛苦奔波一年的邮递员添些过年的小钱。

现代社会讲求的快了还要更快，在这儿似乎不存在。

自助式面包糕点店遍布全世界的今天，在巴黎买面包甜点还是要乖乖走到橱台前，向服务员说明自己想要买的东西，由他们亲自拿取、包装、告知价格，到收银台付账之后再来取货。就算一时犹豫不决该买什么才好，即使是当时身后排了一堆人，服务员多半会乐意说明或是推荐，常常连后面排队的其他顾客也会七嘴八舌地热心提供他们的个人品尝经验，为的就是让你买到一个不会后悔的面包或蛋糕。

咖啡馆吧台边的地上总是满布烟灰与烟蒂，客人们站在吧台边喝着咖啡抽着烟，因为吧台不提供烟灰缸，所以男男女女就这么抽呀弹呀，最后再往地上一扔。吧台人员一有空就会拿只大扫帚，连忙将地上的烟灰、烟蒂扫个干净，这样的清扫一天不知会进行多少次，从没有任何人抱怨过。同样没有烟灰缸的露天咖啡座，侍者会要抽烟的客人将烟灰与烟蒂直接弹在地上，若是对方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就会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是要往地上扔了！不然，巴黎常常刮的大风不就白刮了吗？反正风会将这些东西吹到路边的下水道，巴黎下水道的清理功夫可是一流的呢！

再说，就算风吹不走的，街头清洁人员也会定期来清扫，难道你要他们领政府薪水却整天闲着没事做吗？喝完咖啡后，除非是需要找钱，不然大家总是将钱往桌上或吧台上一放，拍拍屁股就走人，从来没有人担心钱会不会就这样不见了，因为除了刚才端咖啡给你的侍者之外，不会有别的人将钱拿走。

无论熟识与否，“早安！”“谢谢！”“祝你今天过得愉快！”这类问候总是出现在大家口中。尤其是刚上公交车亮票给司机看时，几乎每个人都同时会向司机问候，司机也会笑眯眯地回礼。

百工百业各守其分，巴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开了一辈子的锁店、修鞋店、女红店、烟摊、面包店、糕饼店、糖果铺、五金行、布店、蔬果摊、肉店、咖啡店、古董店。老板年纪大了就交给子孙继续经营，子孙若没意愿，就转手卖给有心人。尽管发廊满街都是，巴黎人往往多年来光顾的都是同一家店，将自己的头发交给自己最信赖也最习惯的师傅。

到餐厅里用餐，假如问起侍者什么是巴黎这个大都市最有代表性的名菜，他们可能抓破头也答不出来，最后就咕哝地吐出一句：“大概是牛排跟炸薯条吧！”因为巴黎的餐厅里供应的全是来自法国各省、各地方的传统家乡味，就算是名厨推出的新菜也是根源于传统的地方血脉。大家就这么在花都里吃着美味的家乡菜，其乐融融。

在家中宴客，一定要先在客厅喝喝香槟或是开胃酒，配上一口一个的小点心，大伙儿聊聊天，然后再到饭厅享受前菜与正餐，饭后不忘美味的奶酪与甜点才显示出诚意。对了，美国人的那种自助式的用餐方式，到目前为止还一直被巴黎人视为是懒虫的宴客法呢！

尽管超级市场一家接着一家，巴黎人还是乐于享受到传统市场买菜的乐趣。就算去超市买菜，也绝非像美国人那样一次买足一两个星期的量，他们家里的冰箱多半不大，大家就是喜欢每天拎个藤篮上菜市场挑新鲜货，连面包都不吃隔夜的。买海鲜就去海鲜摊，买肉就去肉店或是熟食店，买蔬菜水果就上蔬果摊，买奶酪当然是去奶酪店了！顺便还可以跟相熟的店家与伙计聊聊天，互道有无一番。尤其是把蔬果排得像调色盘般漂亮的蔬果摊，水果成堆，工作人员多半集中在收银处，顾客边选边随手抓几个樱桃、一颗无花果就往嘴里塞，大家见怪不怪，仿佛不怕你偷吃，就担心你吃了不满意似的。而这种“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的购物方式永远是巴黎人的最爱！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