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30年

时间:2022-10-13 01:58:53

花落花开30年

当你拥有手机、电脑、轿车的时候,还记得当年的粮票吗?还记得风光一时的BP机吗?还记得那让人百看不厌的露天电影吗?

这世界变化快,过去曾经让很多人百般向往的东西,倏忽间变得一文不值,消失得无影无踪。30年并非一段很长的岁月,但在过去30年的中国,物品及时尚的新旧交替却快得惊人,最后甚至快得让人难以忍受――昨天刚买的新款手机,今天就有了更好的款式。不过,并非新的东西全都好,旧的东西全都坏,吐故纳新之中的取舍难题向来无解,任谁也没有办法。

票证・优惠券

在上世纪60至80年代的计划经济时期,人们生活最大的特征是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得凭票供应,大到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小到食油、白糖、生猪肉。在上海,连香烟和豆腐都得凭票供应。而日常耐用消费品则是凭一种叫分点的票证供应。有意思的是,分点不是随便乱发的,每人每年有其固定数量,两份或3份,如果一辆自行车要10份,那么一家三口当年手里只有9份的话,就得向买不起自行车的人家讨要1份。那是一个生活资料短缺、限制消费的年代,人人均等(除特殊地位者),百姓之间不容许有过大的差距。

记得那年月,每人每月4两油半斤肉,肚里缺油越吃胃口越大,大多数人每月24斤定量根本不够吃。那会儿粮票分地方和全国,最吃香的当属全国通用粮票,与农民换农产品都比地方粮票多换一倍。记得国家粮食购销价格放开前夕,我用100斤全国粮票换了13斤鸡蛋,没想到半个月后粮票就作废了,至今我还对那位农妇歉疚不已,她囤积那么多粮票有何用?

与今天的刺激消费相比,昔日的各种票证有种不堪回首的味道。如今物质产品极大丰富,到许多地方去消费,商家都会送你优惠券或打折卡,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只是这塞到手里的与当年渴望得到的相比,诱惑力简直不值一提。

电报・短信

不知从何时起,电报就从我们大众的视野中消失了,那种言简意赅的行文方式,现在想来都值得在中小学推广。拟电文有如惜墨如金,能10个字完成的电文绝不用11个字。

电报在当时是一种快捷的通信方式,以字计费,每字也就1毛多钱,发封日常加急电报不超过4元。但电报也有它的弊端,碰到不负责任的人,加急变成了“勿急”。一次爹妈托人将我捎回上海,加急电报发出了,但三天后才收到,害得捎我的人一边跑差一边带我转了好几天,逢人就述说苦衷,发誓再不作出力不讨好的事了。

说实话,我7岁上下就学会了拟电文,有次从上海回西安,随不识字的外婆去发电报,我坚持要求营业员发出:后天到,5车。仅5个字,父母就在车站接到了我。

随着手机的普及,一种类似电报的短信应运而生,其语言之精到,早已超越了通信的功能,成了沟通与调侃的工具,0.1元的短信费买得起手机就用得起。

别小看这0.1元的短信费,它给中国短信运营商带来每年百亿元之巨的利润。有什么比在虚拟的空间里赚钱来的便当呢?电报还有张纸,而短信则是运营商看着众人傻呼呼地在抠着手机撂钱玩儿。

露天电影・DVD光碟

记得上世纪70年代,我们这批中小学生下午三、四点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结伴拿着若干小凳和绳索,沿着高耸的电线杆翻过10余米高的篮球场围墙,抢占优势地盘,等着晚8时看每周一场的露天电影,其间为抢占地盘打得头破血流的事件时有发生。

那时只有大厂矿才有大球场和电影看,周围居民为了省钱,也会聚到这里来。碰到国家有喜庆的大事发生,一晚会连续放映两、三场。《南征北战》、《奇袭白虎团》、《地道战》、《地雷战》等黑白老片是主打,车轱辘似地放。奇怪的是,只要是电影,孩子们就会场场必到,熟悉到影片人物还未说话,满场已是傻笑一片。如果断了片子,那可就热闹了,满场的口哨声,废纸屑满天飞舞,飘散着老百姓的抗议。

时间过去了30余年,儿时的欢乐和喜庆已成过往烟云,数千人挤在同一个场地上看电影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现在人们更喜欢独处,关起门来看电影,有条件的置备一套家庭影院,首选美国大片,那音响叫个棒,咕咕咕的低音炮传出直升机震撼的引擎声,环绕音箱再现车辆疾驶而过的呼啸声。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别惊扰了邻家哦!

BP机・手机

BP机,流行于上世纪90年代初中期,学名“无线寻呼机”,英文名“CALL”机。BP机正儿八经是伴随成功人士而诞生的,有顺口溜为证:腰里别着BP机,手里提着大哥大,臂弯挎着靓小蜜……

没过两年,坏了,满大街都有BP机卖,价格也从几千元一路下滑到几百,汉显机替代了数字机,天气预报、股市讯息免费提供。公用电话亭整天价地排长队,“喂喂,你好,请呼3721,后面加个110,对了,再加个120,追呼三遍啊!”这是小富骚动者,大富者接到传呼,旁若无人地手持大哥大大呼小叫,“我说那批货发啦?咋现在才CALL我,耶,我不CALL你,你就不知道每天CALL我一次?”

当时最夸张的风景是,小小的BP机别于腰间,很难显示出来,那就拴根晃里晃荡的链条,BP机套上不是夹张美元头像,就是美女的大头照。BP机要不时地响,那才叫人脉旺,敢半天不响,就会犯嘀咕,是否机子出了毛病?直到自己拨通后听到“BB、BB”的三次追呼,方才踏实。“有事CALL我”是那时的日常用语,但实际上到底有多少事CALL你呢,被CALL是假,骚扰是真,有人夜半三更BP机响,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睡姿错误,起来重睡。

用昙花一现形容BP机我以为再恰当不过了,它的消失来得那样突然而无情,没出三、五年,它便被普及得像野马飞奔一般的手机所取代。

自行车・轿车

中国是个自行车大国,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要买一辆名牌自行车也并不容易,谁有一辆“永久”或者“飞鸽”,便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记得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一阵子,一种名叫“金狮”的自行车相当紧俏,要凭票购买,很多人半夜起床去门市部排队领票。有一次是个星期六,同宿舍的一位同学提议,晚上去排一次队,有4位同学立马响应,我也在其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了凌晨1点,我们从床上爬起,翻出学校的大门,跑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城里的门市部,那里已经排了十多个人。我们一直等到3点钟,身后已经排了上百人,门市部的窗口才打开。那时候大家都是穷学生,口袋里只有一点儿零花钱,哪有钱买自行车?我们商定只领一张票,大家都把零花钱凑起来,买自行车后再到黑市卖掉,赚了钱大家平分。

票顺利领到了,我们5个人凑齐260元钱,第二天买到了自行车,推到黑市上卖了300元,每人分得8元,相当于我们半个月的伙食费。后来有一个同学乐此不疲,先后这样倒了七、八辆,硬是给自己赚回一辆。

20年后大学同学聚会,好几个同学都开着私家轿车。说起那次倒自行车的事儿,大家笑作一团,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有同学说,那时候真傻,5个人去怎么不领5张票,倒票也把钱赚了。

抓石子儿・网络游戏

现在回想起来,要说生活中能让人笑得最无邪灿烂的,当数儿时的各种游戏。让现在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会儿猪骨头、石子、沙包甚至泥巴,孩子们都能拿来游戏一番,跳皮筋、蹦弹球已经算是奢侈的玩意儿了。夏日里几双有带没扣的塑料凉鞋一脱,就能玩出数种花样来。各自抱起一条腿,一支斗犄角的队伍就形成了,笑得哭得不亦乐乎,哭完笑够,转天依然照旧,从不记仇揣恨。

今天的儿童似乎除了电子游戏就没得玩了,年仅三、四岁的孩儿就开始面对电视大玩超级玛莉,上身在活动,下身在蹲坑,难怪现在的孩子连屁股都比过去的孩子肥囊一圈。过去的孩子活动起来疯不可挡,一对一模仿古时候的武士骑马打仗,满院子跑腾得汗流浃背,晒的黑黢黢,长得极结实。现在的孩子网吧里一坐就是一天,污浊的空气伴着神经紧张的CS,血腥得让人昏天黑地。

过去的打闹游戏和今天的网络游戏,从表面上看,一个是积极的运动,一个是被动的活动;一个是人类固有的群体意识,一个是惟我独尊的个体理念。撇开智力和体力不谈,现在有哪个孩子会将自己的头伸进伙伴们的裆下,彼此玩那骑驴的游戏。虽然高贵的头颅已经低不下来,但生命的尊严却可以肆意践踏,这就是今日众多游戏的传奇。

书信・E-mail

在网络普及之前,书信是亲朋好友之间传情达意的重要手段。上世纪80年代前后,除了公函外,恐怕给邮电部门做出巨大贡献(反过来说是添麻烦)的,莫过于我们这帮文学青年,那时哪个人一个月里不寄发数十封信件,发了后面的,盼复前面的。后来疲了,愿复不复,稿子照发,东方不亮西方亮,好在没人追究过重稿。怪只怪那时的邮票低廉,害人不浅,市内4分,外阜8分,每月发信30封也不过2元若干。

E-mail的出现,使书信表面上没了成本,但包月费和电费加起来不比邮票来得便宜,但与常规信件相比,它的优势是快捷准确,立竿见影。虽然E-mail在今天使纸质书信显得多余,有时还会令人感到老土得可笑,但正是这种土,却让人与人的感情变得弥足珍贵,如今能看到一封来自天涯海角的书信,仅那似有性灵的字迹,就够人玩味良久了。

几年前拥有E-mail是身份的标志,现在拥有E-mail垃圾邮件才是身份的标志,收的垃圾越多,证明你的身份越显赫。过去是我们在制造垃圾,今天是垃圾在造就你我。

卫生带・卫生巾

提起卫生带似乎不雅,而说卫生巾却相对容易被人接受些,实际上是一字之差的两个物品,其用处是相同的。说起前者,今天20岁以下的人几乎已经不知所云。基于它的历史,我们有理由用文字将它记录在案,没什么好害羞或不齿的。

20年前女性用的卫生带,与后来发明的卫生巾不同之处在于,后者为一次性使用,前者可反复使用。卫生带以细布缝制而成,条状,宽约6公分,长短分大中小号,两头留有穿绳孔,骑于胯下以细绳系于腰间。高级点的卫生带细布内侧镶嵌有薄薄的橡胶,以防渗漏。七、八岁时母亲以为我小,不背我教姐姐折叠内侧所垫的卫生纸,我耳聪目明,即时便会,其形状有如男士的领带,前宽后窄。

出于女性生理卫生上的考虑,有人发明了一次性的卫生巾,奇怪的是,发明这隐私贴身产品的人不是女性,而是男性。美国的伊勒・C・哈斯博士本想为妻子做点什么,他从医生用药棉吸血得到启发,发明了世界上第一个内用卫生棉条,并于1933年获得了专利,还为它取了个美丽的名字“丹碧丝”,从而成为一款知名品牌。

在文明社会里,女性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怀,那方便周到、体贴入微的程度令人感动。从昔日粗糙的马粪纸,到精致柔软的丝薄;从无奈的叹息,到自主的选择;从自卑的揶揶藏藏,到自由的放飞心情――卫生巾诉说着女人们的故事。

星期天・黄金周

记得小时候,星期天就是一个全家大扫除的日子,而洗全家人的衣服,对家庭主妇来讲,绝对是一项大工程。妈妈单位院子食堂旁边,有两排相对的水龙头,是洗衣服的绝好去处。每家稍大一点的孩子总有一个任务――占领水池子。前些日子去妈妈单位,从前有水龙头的地方已夷为平地,旁边起了一栋新楼。

从1995年“五一”起,我国实行了双休日,民众的生活方式从此从“战斗的星期天”里解放出来。后来又有了“黄金周”,但每个黄金周都有4天是由双休日构成。来自全国假日办的统计表明,“黄金周”累计旅游收入已达5600多亿元,其实其中六成的成绩应该算到双休日名下。

前些天,无意中听到一个退休的阿姨描述她的双休日,真是令人心生羡慕。每个周六,她都要和一大帮登山爱好者直奔秦岭而去,爬爬山,吃吃农家饭,呼吸着含有高负离子的新鲜空气,然后身心舒泰地回家。

但羡慕归羡慕,虽说名义上我也有双休日,可因为已到初三的女儿学校要补课,天天要早起叫她起床,要按时做饭给她吃,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爬山?现在有哪个小孩子不是在双休日甚至“黄金周”,被父母赶进各种的补习班?学前的儿童忙着学琴、学英语;小学生忙着学奥数;中学生几乎是数理化外语全面开花。

看来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双休日,不到女儿上大学是指望不上的。

煤油炉・丙烷气炉

前些天,在储藏室找东西,不期然地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纸盒子。打开看,竟是一只煤油炉。暗绿色油漆的炉身,没有一点锈斑,完好如新。

女儿好奇地扭动着旋钮。左扭扭,十条棉纱线做的捻子齐刷刷地露出了头;右扭扭,又全躲了进去。她像是得着了一件玩具,不停地摆弄着。

当她听说这是炉子,可以做饭时,脸上惊讶的表情不谛面对一件古董。难怪,女儿所接触的炊具,无非是厨房里的天然气炉、料理台上的微波炉以及吃火锅时用的电磁灶。

谁能想到,这只炉子竟然陪过妈妈和我两代人呢!

妈妈下现场时(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大修水库的年代,水库设计者们不是在办公室进行设计,要下到现场,名曰“边设计、边施工”)带着这只炉子,偶尔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在西安上大学时,同舍我上铺的二姐,从南疆来的,大一第二学期参加了一次校运动会,名次没得着,却从此像林黛玉似的,常常下午发低烧,脸通红,还不时地咳嗽。看了西医看中医总不见好,医生说要加强营养。

于是,我把家里这只闲下来的煤油炉拿到了宿舍,每天晚上给二姐煮一碗挂面,里边还有一把5分钱的翠绿的菠菜,两个咬一口就流黄的荷包蛋。那时的煤油是凭本供应,还有一阵子供应紧张,买不到,就只有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跑到长安县去买。大学毕业,这炉子陪我到单位。恋爱期间,男朋友(现在的丈夫)来,两人常用这炉子煮烩菜吃,青菜、豆腐、海带、肉丸一大锅,连菜带汤扫荡个精光。那是一段甚是惬意的时光。

这些年来,户外休闲越来越受到热捧了。尽管有一群受虐爱好者似的暴走族,他们可以不坐车,喜欢徒步,喜欢去荒芜人烟的地方,但到了宿营地,追求精致生活的精神却从不打折扣,于是,就有了丙烷气炉的市场。丙烷气炉非常小巧,碰到刮风下雨的坏天气,就不用发愁点不着篝火吃不上饭了。

人常说时代塑造人,可是,从人使用着的小物品上,同样折射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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