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的象征”

时间:2022-10-12 09:41:46

摘要:厨川白村在弗洛伊德“文艺之为文艺家白日梦缘起”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苦闷的象征”一说,在审美领域对弗氏理论有所突破。本文试借厨氏理论对《蒙娜丽莎》作进一步的审美分析,从一定程度上弥补弗氏释《蒙》之不足。

关键词:厨川白村;达.芬奇;《蒙娜丽莎》;无意识理论

中图分类号:J01文献标识码:B

众所周知,弗洛伊德最早提出了“创作之为创作者白日梦变相实现”的文艺理论。厨川白村在创作作为作家白日梦变相实现的理论基础上,提出了“苦闷的象征”一说,使无意识在美学领域大放异彩。按照这个理论,来对《蒙娜丽莎》进行审美分析,将补充弗洛伊德分析的不足。

厨川白村在《苦闷的象征》中,并没有专门用自己的理论来对《蒙娜丽莎》进行审美分析。在借鉴其理论对绘画作品分析之前,我们首先对他的理论作一回顾。

厨川白村将文艺的基础放到两种力的冲突上:一种是创造生活的欲求,一种是强制压抑之力。所谓创造生活的欲求,厨川白村认为,我们的生命本是充塞于天地间的生命。这种生命力具体到个体而言,必形成个性之活跃。个性的发挥,催促人的内心去表现它,其间就有着真的创造创作的生活。那么,个体生命的表现也就是个性的表现,这种表现或为本能生活,或为游戏冲动,或为强烈信念,或为高远理想,或者成为诗人的激情,或者成为画家的冲动。而所谓强制压抑之力,厨川白村认为,人类的生活又绝非一条直线,相反地,它充满了复杂性与矛盾。个性的发挥,自由生命力的飞跃,又要受社会强大机制的束缚。于是,两种力便开始“撞车”,人类生活也就有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弗氏在精神分析学中提出了无意识理论,许多文艺家却很少用来触及文艺上的根本问题。弗氏本人提出了文艺家的白日梦一说,但他依然将文艺创作的根本归于里比多。当然,我们今天来理解他的理论应该从广义上入手。但不容否认的是狭义的是其理论的核心和最重要部分。笔者认为,正是这一点妨碍了弗洛伊德进一步将无意识理论推向文艺领域。他过于强调在文艺领域中的作用。从文艺理论的观点看,满足欲望的力和正好相反的压抑力冲突产生了精神伤害,而潜匿于无意识里这一点,很少有人对此产生异议。弗洛伊德应该从这一点继续将无意识理论深化,并使之进一步走入美学领域。但弗洛伊德首先是个心理学家,他没有这样做。而厨川白村正是从这一点出发,创造了一个新的文艺观点:生命力受了压抑而生的苦闷懊恼乃是文艺的根柢,而其表现法乃是广义的象征主义。

依厨川白村的观点,在内心燃烧着的渴望,受到压抑作用的阻止时,就产生了冲突和纠葛,由此便产生了人间苦。但是,如果这种欲望的力量失去了监督作用,以绝对自由而表现的时候就是梦。我们在社会生活,政治生活,经济生活,家庭生活上,常常能从内部和外部的强制压抑中解放出来,以绝对的自由进行生活创作,这种创作就是艺术。从生命的内部发挥出来的个性的力量,如喷泉一样喷薄而出,只有艺术活动才有此魔力。这种内部的生命力逼迫艺术家自由地表现它,而所谓无意识的苦闷和懊恼,正是潜伏在心灵的圣殿里。艺术家只有自由的绝对的象征化创造生活,才能成就文艺作品。人类苦闷的欲望,只有通过乔装打扮,裹杂自然和人生的各种事象,出现在文艺作品中。但这不是极端的写实主义和平面描写,艺术说到底是表现和创造。如果不是将潜伏在无意识里的苦闷即精神的创伤象征化了的作品,一定不是优秀的艺术作品。简单浅薄的描写,即使使用怎样的技巧手法,也不能创造出有生命的艺术。深入的艺术描写,是作家深而又深地从自己内心深处挖掘下去,从生活内容的底层,发现出艺术来。厨川白村同时提醒世人,表现在文艺作品中的艺术家的个性,并不是他们的小我,也不是小主观,更不是执笔之初有意识要表现的东西。那样的话,作品就成了牵强做作之物,毫无生命力可言。艺术家只有从无意识的底层,毫不牵强地,不失本来地表现出自我和个性来,才能创造出优秀的艺术品。只有这样,才能产生生的苦闷,自然而然地把心象征化,成为形而出现。

列奥纳多在创作《蒙娜丽莎》时,千方百计地捕捉到了她转瞬即逝的一笑,而恰恰是这一笑,使画圣终生难忘。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将这神奇的一瞬固定下来,最终他把这种神秘的体验通过画笔传达给了我们。直至作品问世,列奥纳多所表现的只是贵妇人微笑的一瞬。这就是梦和艺术的压缩作用。画家所观察到的贵夫人表情肯定不止这一瞬的微笑,但在艺术的显在内容上,却被压缩为一刹那。就是这一刹那,若向潜在内容那一面寻进去,在那里便能够看见非常复杂的根本。分析得更进一步。作品的显在内容是一个世俗女人的微笑以及作为背景衬托的风景,这不似宗教画般严肃的题材却孕育了一个重大的思想。这个重大思想就是反对神学的禁锢,重人文精神,并且把理想与幸福从天堂拉回人间。当这种微笑通过神奇之笔传达的过程中,列奥纳多的心灵显然是绝对自由的,如果它受到压抑与监督,画家肯定不能把这传神的一笑,如此贴切地表达出来。我们为蒙娜丽莎的微笑所倾倒,这来源于芬奇对它深深地迷恋。这幅画一些地方加了阴影,产生了明暗,实际上是光的感觉。光的存在加深了我们对贵妇人面部的印象,使我们对她的印象过目不忘。透视法的运用,也使我们加深了对人物的印象。色彩比例搭配得当,贵妇人显得端庄得体。这种技法上的完美,给人一种毫不费力的感觉,丝毫不存在任何牵强与做作.贵妇人的传神一笑,已经深深根植于画家的无意识底层。当他把这个微笑从无意识中浑然挖掘出来,就已经超越自然,超越现实。《蒙娜丽莎》绝对不是简单的写实主义,它甚至不是现实主义。因为贵妇人的微笑给我们的印象已经超出了我们对现实的体验。

从《岩窟圣母》,到《圣安妮夫人和孩子》,再到《蒙娜丽莎》,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女性的某种脸型偏爱,因为这些画里的女性面部形象极为相似。这些女性的脸上,都有一双含情脉脉而又明亮清澈的眼睛,脸颊带有浅浅的酒窝,欲启未开的的双唇传达出会心的微笑。这是一张张温柔而富有朝气的脸,透露出健康的生气勃勃的女性美。所有女性美的特征想必已经深深烙印在列奥纳多的无意识之中,形成了心灵深处的心象。而心象其实也导向一种回忆结构,画家必须到自己的无意识底层去挖掘它,才能形成生动的创作形式。在《蒙娜丽莎》中,芬奇终于把自己无意识里的心象即理想的女性脸型提高到完美的高度,从创作的苦闷中解脱出来,就像孕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成全了自己生命的自由表现,也具有了离开压抑作用而得到的创造性胜利的欢喜。因为心象存在于艺术家的胸中,就像胎儿一样,已经孕育了的东西,不能不产出体外。创作的欲望在心灵深处,逼迫艺术家将存在于胸膛的东西,炼成自然人生的各种具象,投放到外部世界当中去。而这种投放又要通过一种改装表现出来。所以蒙娜丽莎的神奇不仅表现在其笑容上,还体现在她身后温柔而伤悲的背景上。那空旷无人的幽谷里,蜿蜒的小溪流过水晶般的山峰,其神秘朦胧与蒙娜丽莎难以捉摸的微笑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她神秘的眼神照耀了一个离奇的世界,画家含蓄的笔调把读者带进一个飘渺的境界,一种精神的深邃中。芬奇之伟大,在于《蒙娜丽莎》之不朽。

与弗洛伊德相比,厨川白村更多地把无意识理论带进了美学领域。就文艺作品的审美而言,无意识之进入美学领域较其在心理学,语言学和政治领域要精彩地多。弗洛伊德只是从心理学角度去评析《蒙娜丽莎》,势必会忽视审美的形式与内容。尽管厨川白村的理论也非万能,但借用他的无意识理论评析该作品,能在一定的审美意义上补充弗氏分析之不足。

参考文献:

[1]厨川白村著,鲁迅译.苦闷的象征[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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