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手法对伍迪.艾伦作品人物自我认同的作用

时间:2022-10-11 04:12:37

魔幻手法对伍迪.艾伦作品人物自我认同的作用

摘要:伍迪・艾伦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导演,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其作品时常流露出对魔法、魔术等观念或事物的偏爱。以魔幻手法为得心应手的技术外衣,伍迪・艾伦表达了其对现代哲学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的独到见解。本文将在现代哲学对个体主体性的观照背景下,分析魔幻手法在伍迪・艾伦作品中对于人物寻找个体身份认同所起到的作用。

关键词:伍迪・艾伦;魔幻;身份认同;存在主义

中图分类号:J904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1)27-0131-02

从童年时起,伍迪・艾伦就对魔术产生了兴趣,后来他回忆说:“那些漂亮的丝巾,铬制的盒子,弹子球等等这些玩意统统看上去美妙极了。那里面有种宗教的意味,或者是种(让人觉得)除了我们知道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存在的希望的意味。” 无论是在他的影视作品还是文学作品中,魔幻手法都不可小觑,影片《艾丽丝》里的艾丽丝喝下神奇的药水就可以隐身,《开罗紫玫瑰》中,戏中戏的人物走出荧幕与戏中人物一起生活;短篇小说《库格马斯插曲》里的魔术将包法利夫人带到纽约,独幕剧《老塞布鲁克镇》中,作家塑造的人物将他们的创作者捆绑起来开始独立生活……借用论者对“魔幻现实主义”概念的解释,魔幻手法大致包括以下事物、现象或观念,“如印第安古老的传说、神话故事、奇异的自然现象、人物的超常举止、迷信观念”等。事实上,也只有这样的手法能匹配艾伦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魔幻的外衣下,他包裹了生死虚实、古往今来,在作品中用一种不带感情的方式融入想像和神秘题材,为我们展示了他对人生意义的探求。

既然魔幻手法在他的作品内容中占据了重要席位,除了叙述上的考虑,它又有怎样的功能?我们认为,通过这样的手法,作者可以更得心应手地处理人物活动,而魔幻手法对于人物在寻求身份认同的道路上也起到重要作用。“认同”在哲学中是指同一性,而在社会学中是指人的思想观念上的一致性。一般说来,认同分为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所谓自我认同,是指将自己的价值选择与精神追求同某种更有影响、可包容自己的价值和文化体系相联系,并获得对自己的身份或角色的自我确认。

一、魔法为平庸的生活解围

艾伦在纪录片中说道:“除了一个变魔术般的解决办法外,好像没有别的任何出路可以摆脱我们目前所处的糟糕状况。……因为我看到身边的其他途径……你知道,样样都力量太弱,见效太迟,都算不上好。”魔法的力量可以帮助主人公摆脱眼下的糟糕状况而达成自己的理想状态,这段话可以视作他很多作品的注脚。但魔法真的让主人公摇身一变,无所不能了吗?

小说《库格麦斯插曲》里的大学教授库格麦斯“壮心不已”,他想要更为刺激的感情关系,他需要浪漫、温柔、调情,这些都是他如同一件旧家具的老婆所不能给予的,后来他在魔术师帕斯基的协助下可以进入任意一本书里,在众多的小说人物中他选择了爱玛・包法利。

魔法出场后,库格麦斯原本枯燥沉闷的生活变得活力四射起来,他多年来一直进行精神分析,但科学没能拯救他,而魔术却让他得到了片刻欢愉。他与爱玛发展到如胶似漆的程度,而爱玛也对现代美国生活心向往之,于是,魔术师把爱玛带到了纽约。然而,库格麦斯的选择并没让他的生活得到真正解救,爱玛同他老婆一样得寸进尺、不依不饶。最后,无奈之下,爱玛被送回小说里,库格麦斯依旧没有走出自己的生活阴影。

《库格麦斯插曲》里爱玛最终回到了小说,如果小说人物主动“造反”,脱离语词来到现实生活又将发生什么?这便是艾伦的独幕剧《老塞布鲁克镇》讲述的内容。幕启时希拉和丈夫诺曼在乡村小屋院子里烧烤,一同野餐的还有希拉的妹妹珍妮和她的丈夫大卫。两位不速之客闯入聚会,哈尔和珊迪,这是一对夫妻同时也是房子以前的住户,他们卖房子时由名叫麦克斯的作家接手。陌生人的到来使剧情发生逆转,在哈尔的推动下希拉发现了丈夫记录与妹妹的日记。随着剧情发展,作家麦克斯被发现,魔法解除,原来希拉、诺曼、珍妮和大卫都是他塑造的人物,因他“文思枯竭”无力结尾而“造反”。此后,他们发起了关于两性关系与生存哲学的讨论。哈尔认为夫妻关系淡漠是因为“时间久了,彼此知根知底”,麦克斯说,“这就是生存的悲哀所在。在这世上,没什么是永恒的”,珍妮为自己与诺曼的关系开脱,认为既然人生不过是一场幻觉,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及时行乐才最重要。在此,话剧陷入了存在主义的论调。

闹剧该如何收场?麦克斯这样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有自己的渴求、欲望,以及难以启齿的需要。所以,日子要过下去,人们就得学会宽恕”。在炫目的魔幻情节和人物近乎荒诞的行为中,各人的境遇并没有得到好转,生活对剧中人来说都显得烦乱不堪、充满困扰,直到影片结束,问题都没有得到真正解决。生活一如既往,每个人都挤压个体生存空间,部分地丧失了主体性,互相妥协后获得表面的平衡。

二、魔法无力创造完美时刻

事实是,库格麦斯抛弃科学求诸魔法,获得了暂时的狂欢后又主动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生活,《老塞布鲁克镇》里作家小说中的人物才会在“造物主”无力的情况下跳出小说,随心所欲无视道德地过世俗生活。正是在这样的语境里,我们常能瞥见萨特式主题:特权状态与完美时刻。萨特的小说《恶心》里,罗冈丹和旧情人安妮讨论她试图从“特殊情景”创造出“完美时刻”。

生活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生活在语词世界里,对现代个体来说已不是黑格尔式的理性抉择,而是充满尼采式的悲剧意味,借用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的话即个体进行的是“太阳神世界和酒神世界的挣扎,存在的不变成规与生命的难抑律动之间的挣扎,……概括地讲,就是有序与无序之间的挣扎。”尼采认为西方社会里人们太过注重理性、约束的日神价值观,而忽视了更具生命力、创造与激情的酒神价值观,而后者才是人类存在的本质。前述两部作品塑造了一系列爱玛・包法利式人物,他们不甘于庸常的生活而选择冒险与刺激,在、不忠、骗局和魔法制造的幻觉里如鱼得水。然而他们终究只是一群活泼、逍遥而无忌的人,立于现代主义边缘的他们,向后是纯真与诚实的幻影,向前则是一个魔法包裹的世故、破碎的世界,日神的秩序感与酒神的狂欢都无法拯救他们,主体无力上升到彻底的自我忘却,理智的行为与思想的范畴尚在,魔法的力量一旦解除,个体反而陷入新的痛苦。

当然,存在主义者很少直接涉及个人身份问题,但他们明确地否认过人作为实在主体的观念――即否认有某种永恒的、本质的东西构成了我们的个性。存在主义者认为,我之所为我并非我的身体、记忆、灵魂诸如此类,而是我的选择、价值标准、立场主张,这是真实个体在日常生活中对自我认识甚至自我疏离的理解。《恶心》的男女主角在多年后,他们各自都认识到,“就这样了。没什么奇遇――没什么完美时刻……我们丢掉了同样的幻想,我们走了同样的路。”萨特的人物在时间与各自的选择中认识自我,艾伦则煞费苦心地借助魔法为人物赢得了特殊情景,企图人物能在此刻认识自己,但是如同萨特的人物最终意识到的一样,这样的完美时刻永远不会到来。既然不论作何选择,个体都将身陷囹圄,艾伦的人物为何偏偏要铤而走险,不住地找寻最适合自我发展的方式呢?几乎在所有存在主义者的论述里,都可以看到对一种倾向的批判,即随波逐流地生活,不加判断地采纳他人的价值标准、态度和行为方式,而不去依照自己的经验、思考、创造力和天分,坚守自己的价值标准和立场。不过较之他们的批判,艾伦则更为同情地道出了这类人的动机:他们都遵从自己的建议,至少试图通过魔法走出困境,在有序与无序间挣扎后认识自我,走出虚无。

参考文献:

[1][美]马克・T・科纳尔、伊恩・J・斯考伯编.李宏宇译.伍迪・艾伦与哲学[M].北京:三联书店,2010.

[2][美]伍迪・艾伦著.宁一中译.中央公园西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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