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房子辛苦一生,怎一个惨字了得

近日读到一则新闻，感到十分悲痛。重庆有一对夫妇，省吃俭用、辛苦操劳二十三年，又幸遇拆迁补贴的政策，终于能买一个新房子了。住新房子，是这对在狭小的简易房住了半辈子的夫妇最大的愿望，终于，在退休之后，他们总算可以实现夙愿了。然而，眼看要交房子的时候，老伴俩相继被诊断患了癌症，五十一岁的妻子更是到了肺癌晚期。

去年12月的一天，他们得到开发商的同意，老两口到新居看房子。穿过正在修建的小区，走进梦寐已久的新房，踩着凸凹不平的水泥地，摸着灰色的墙壁栏杆，老两口在九十平米的三室两厅里踽踽而行，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这对夫妇的遭遇让人感到无限惆怅。当然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幸福到来的时候突然身染沉疴，但像他们那样，辛苦一辈子，图一个房子，却成为相当普遍的事情。说它普遍，就不光是指下岗职工，甚至城市中低收入者，像我这样的有稳定体面工作的，被称为人民教师的，也难逃这样的宿命。

依现在所在城市的房价，我不吃不喝，十五年工资可以买一套八十平的房子，这还是不包括银行利息。若分期付款，还得再给银行扛个七八年长工，那就是二十二年以上了。二十二年，呵呵，那时也该退休了。另外，我又不无悲哀地想到：房价仍是一路飚升，物价更是日新月异，工资却还是老样。咳咳！辛苦一辈子，能不能图个房子还在两可之间呢。

当然，现在颇有一种论调，大意是说为一个房子辛苦一辈子的人纯属活该。房子贵？你不买就是了！也并没有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买不是？――说这话的人，我敢说，几乎全是住得很宽敞的人。这就正如现在有人评价贫困大学生，说家里那么穷还非得上学，真不孝顺。其实他自己的孩子老早就被送到美国去了。房子不同于猪肉，猪肉我可以不吃，但没房子，我住哪里呢？租房？比买房都贵，且在现在的环境里租房，就意味着随时准备搬家（居无定所，也称不上是“家”）。廉价房？没看到在哪里呀，你看到了吗？告诉我一声。

对相当多的人来说，辛苦一辈子，图一个房子，根本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的选择。假如现在可以租到便宜、合适又稳定的房子，傻冒儿才会想买房子。

我想起《创世纪》里许文彪的话：“你看看门外那些人，他们只是花一点点钱，花一点点时间把房价炒高。你再看看楼下那些人，整天忙忙碌碌，你问问他们想要什么。他们的答案很简单，只是想要一间很普通很普通的房子。为什么他们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供一所房子呢？因为是那些有钱人在耍他们。越有钱的就越玩得起。这个世界公平吗？……”

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我只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杜甫那样高尚的道德情操，想的更多的是“吾庐”，但我却更愿“天下寒士俱欢颜”，因为只有天下寒士都居有其屋了，那“吾庐”的问题才能更轻松地解决。

我又想到，这样的话，这样的诗，我这样的小民看了，无非是借以发发牢骚，不起什么作用。为着建设的目的，它更适合庙堂君子去看，只是，他们能静下心来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