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离婚

倾诉人：云霏

倾诉地点：上海外滩

倾诉主题：一个女人，在经营情感的同时，也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头脑和钱囊。能与爱人相伴终生当然好，但如果情感或婚姻变故，你还是一个有自尊、有自信、有自主资产的女人。

记录人：美狄亚

初恋没结果的花

对于我来说，整整10年，我爱着的人只有一个――程远。我们是在高二的时候彼此暗生情愫的，可是高考成绩出来了，我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上海外国语学院，而程远却只考上了当地的一所中专。此后，我们开始了漫长的书信往来，我们像两只刺猬，很想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但又怕伤害了自己和对方。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彼此身份和时空的差距，造成了我们这种只能点到即止的暧昧，我们都还年轻，对未来，对自己都没有把握……

毕业前夕，我忙着找工作，我们的通信就戛然而止了。后来隐约得知，他去了家乡的一家工厂上班，而我进了上海的一家中德合资的企业，从最基本的文秘做起，学会了机械地穿着工服对人圆滑地微笑，学会了用上海话和人讨价还价……一年一年，时间过得很快，但每次遇到喜欢我的男孩子，我会下意识地想起程远，他的面目模糊不清了，但我却还能清晰地想起他那件白T恤，恍惚中还能闻到淡淡的肥皂味。

1998年，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大我6岁的男人，上海人，刚刚在天山路那一带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父母非常看好他，而他的年纪也不允许他等太久了，于是，我们结婚了。

丈夫和他家人骨子里有着上海人的优越感和精明，总觉得我这样的外地女孩嫁给他有点高攀。我们谈不上有多少感情，繁琐平庸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过，所有少女时代的梦想和回忆，也只能化为夜阑人静时的一声叹息。

重逢他一直爱着我

1999年冬天，阔别多年的高中同学聚会，我只身回老家，精心地准备了一番去参加，可是程远并没有来。就在我失望地准备返回上海时，手机响了，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时，我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果然，是程远。他说有事去不了同学会，但约我明天下午在一家茶楼见。

我匆匆地去车站退了票，分别这么多年后，我们终于又面对面地坐着了，面前的他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沧桑，可他告诉我，他没有成家，还在等待。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百感交集。

那天，我们面前的茶喝了又添，添了又喝，直到夜深人静。走出茶楼时，一阵寒风迎面扑来，我下意识地抱紧双肩，他似乎只是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肩。

我们并没有发生些什么，我又回到了上海，回到了熟悉的家庭生活中，程远“偶尔”地打来电话或发来短信，告诉我他生活中的点滴。就在这几个月，我和丈夫的婚姻裂痕正在一点点扩大。原本在国有企业上班的他，跟着朋友做起了生意，可是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顺利，一直半死不活地经营着，而他性格里的弱点也暴露出来了，整天长吁短叹，渐渐地连夫妻生活方面也不行了，我们从背对背到分房而睡。

6月中旬的一天，婆婆来我们家吃饭，在饭桌上，她问我什么时候要孩子。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问你儿子去。”婆婆的脸一下子阴了，吃完饭，她把我叫到里间，盘问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如实相告。她急了，指着我说：“你别造谣！”从那以后，婆婆就像跟我结了仇一样，到处说我的不是，甚至还造谣说我要好身材而不舍得生孩子。终于有一天我和丈夫爆发了激烈争吵，我压抑已久的情绪失去了控制……

我像一个梦游病患者一样，走在上海的街头，我叫了一辆出租车，价也没还，就让司机连夜从上海直接开回我的老家，快下车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左右，我给程远打了个电话，只简单地说：“速来上次的茶楼，我要见你。”

程远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出现，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只是紧紧抱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一直爱着你。”

我在家乡很小，为了躲避闲言闲语，我们只能去一些人迹罕至的郊外。在夕阳掩映下的小河边，我看着自由飞翔的小鸟，程远轻轻地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

一切，美得像梦。

临走前，程远求我离婚。

磨难艰辛地走到了一起

离婚并不困难，大概丈夫也厌倦了这种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我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就说把共同财产分一半给我就可以了。他答应得倒是很痛快，可一直拖着不给，我催他，他就开始玩起了“变脸”。足足三个多月，我被纠缠得头晕脑涨，后来，我终于受不住这样的疲劳轰炸，拿了他给我的1万块现金和4万块的欠条，收拾了随身的衣服，就走出了那个“家”。

离婚后，我只身住在公司附近一套一居室的单元房里，程远很快来到了我的身边。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能和我在一起，骗父母说，有个朋友在上海给他找了一份高薪的工作，才从家乡那个工厂里辞职出来的。最初的感动过后，迫在眉梢的就是生计问题，程远每天顶着烈日奔波在各大人才市场，而我频繁地向前夫要那4万块钱，他起初还打了4000块钱给我，说先拿去用，后来态度越来越不耐烦，不接电话，关机。

程远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哭红了眼睛，细问之下怒不可遏：“我们告他去！”我咬了咬牙：“算了，以后，我们要活得更好！”程远重重地点头。

足足有两年时间，我们过得很苦，程远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了业务员，开始拼命拉单子，陪客户，半年下来足足瘦了10来斤。而我也申请调到了公司的市场部，只要是别人不要的单子我都申请揽过来，凭着我以前积累的客户资源，以及流利的英语口语，终于渐渐做出了成绩来。那时候，我们虽然在一起，却反而聚少离多，我们的手机总是24小时开着随时待命，但尽管如此，我们很快乐。只要有时间，我就会下厨买菜做饭，而程远则喜欢和我手牵手去外滩看被晚霞染红的黄浦江。

2001年，我们有了一定的积蓄，工作也稳定下来，都觉得是时候公开这段恋情了，程远于是跟家长宣布要和我结婚。可他父母听后，坚决不允许儿子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程远和我瞒着他们去登记了，他爸爸妈妈发现后，一怒之下，没有给他一分钱，我家里同情我，偷偷地来上海看了我一次，恰好我们一直租的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东想出售，于是我妈给了我6万块钱，加上我们原本有的，凑齐买下了这套二手房，简单装修了一下就作为新房。

分的爱情的鞋子里有了沙子

吸取上次婚姻的教训，这回我打算全心来经营我的家，我一再告诉自己，恋爱是美好的，但婚姻就是平凡的，为了让自己接受“平凡”的这一事实，婚后不久，我不顾单位的一再挽留，调到一家民营企业做人事管理，工作很清闲，相对来说，我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两年后，我们的女儿可可出生了，女儿的降生无疑给我们带来了天大的欢乐，那段时间，我把全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不是没有留意到忽略了程远，但我想这是个特殊时期，过去了就会好的。

女儿满周岁时，程远所在的公司要在深圳开拓市场，我支持他去，并且把妈妈从老家接到上海，帮着我照看孩子。

一天晚上，我拨通了程远的电话，半开玩笑地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跟家里联系了？难道是有了别的女人？他哈哈大笑，说怎么会呢，你想得太多了。但我明显地觉察出他的笑声很干涩，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了，我正要开口，电话那端却传来一个女人不合时宜的喷嚏声……

三天后，程远赶回了家，求我原谅，他说那仅仅是逢场作戏。并且说立刻结束那边的工作回上海，我心软了。

程远回上海后，对我呵护有加，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美好，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宽容。可有一天下午，他告诉我，同事张亮约他去打牌，但在他走了不到5分钟后，张亮就打电话来喊他去公司接个客人。

那晚，他把一切都招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同事，他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我也真心想过要和她分手，但是这很困难……”“那我呢？我们10年的岁月呢？”我落下泪来。

我也犹豫过，我已经32岁，并且我们还有着共同的孩子，离婚是不是真的太草率了？但，爱情是一双平展舒适的鞋子，现在鞋中有沙，弄得我很不舒服，既然倒不掉沙子，我只好甩掉这双鞋子。

教训断了情路不能没了“钱途”

第二次离婚时，同样面对的是财产问题，当时我们这套房子付了15万的首付，我妈妈给了6万，存折上有我的4万，按程远说，只要把这10万给我就可以了，可是，如今这一套房子的市价至少窜到70万元。而且这些年来，一直是两个人共同供房，直到去年才还完房贷，所以，思前想后，我提出我要30万的现金。

我这样“狮子大开口”吓了他一跳，程远郁闷地说：“我上哪里找这么多现金？好歹夫妻一场，离婚不离情，你怎么可以把人这样逼……”

我觉得刺心，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多年前，我的第一个丈夫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而我，对他尚且可以宽容，为什么对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却不能宽容些？这么一想，我觉得心软了，但是，一瞬间，我又告诫自己，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家应该由两个平等的人共同支撑，女人的一味牺牲不一定能换来永久的幸福！今后的路还很长，无论以后结不结婚，我都要争取自己应得的那份！

几天后，我把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并且对他提出“以大换小”的要求，我要他卖掉现在的老房子，换一套一室的小房子让他自己居住，用一进一出的差价，来满足我的要求。

“如果我不同意呢？”程远试探地问。我微笑着站起身来：“那么，我将搜集你的外遇证据，提出！”他颓然地坐了下来。

三个月后，程远把一张30万的存折放在我面前，他看上去精神和气色都不错：“云霏，我们好聚好散。”我笑着握了一下他的手：“祝你幸福。”“你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伤感起来。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我心里五味杂陈：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在经营情感的同时，也要学会经营自己的头脑和钱囊。能与爱人相伴终生当然好，但如果情感或婚姻变故，你还是一个独立、自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