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C碰到了天花板

王峻涛，国内互联网业资深人士，1999年创办8848网站，并先后担任总裁、董事长；2001年11月，与西单商场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创立西单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现任六六八八公司董事长。

2002年的夏天，一个中午。那时马云在北京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摊子，来北京基本都是匆匆来去，见面聊天一般也都安排在晚上。可那次他有些不同，特别坚持即使是只有中午的时间，也要见面吃饭。我就感觉到，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果然，他第一句话就吓了我一跳：我打算不久要做c2c了，你觉得怎么样？那时，距离SARS流行差不多还有10个月，距离淘宝正式上线，还有一年左右吧。

在上凉菜的几分钟里，我在思考怎么向这个老朋友简单地贡献我的想法。开始喝橙汁的时候（中午我们都不喝酒），我说：Jack，这个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你如果真要做，可能要聚集比你做阿里巴巴时更多的钱和资源，以及更大的耐心，准备迎接更大的困难。C2C这事情，有个天花板。它可能是玻璃的，你冲一下就顶过去了；也可能是钢筋水泥的，除非把整个大楼炸平重来，否则永远都冲不过去。

私下谈正经事的时候，马云和在公众场合略显张狂的样子很不一样。看他是真的在认真琢磨这事情，我心里想，这些还真是我琢磨了有一阵子的事情，拿出来讨论讨论也好。记得关于这个天花板的理论，我说了三点。

首先是模式问题。谁来买东西好像没太大关系，无论是C（消费者）还是B（企业）。因为在中国，很多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采购的行为模式和一个消费者买东西经常没什么差别。看看整天在全国各地各类批发市场转悠的无数小采购商就知道了。可是，谁来卖东西，对模式的考验就大了。尤其是，业余的、不稳定的、甚至可能鱼龙混杂的，再严重点说，某些可能根本就完全不合法的个人卖家，和专业的企业卖家混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门叫做C2C的功夫会弄到左右互搏的地步：在卖家那里，你到底打算留住B，还是留住C？当然，如果有足够多的钱和时间，可以把这个决斗无限地推延。别告诉我真的可以简单地“放在一起”，那就像把秀水街和东方新天地放到一起，结果肯定是一起完蛋。

记得此后不久，美国eBay（电子港湾）公司的年度大会就出现了专业卖家的出走风波，他们赶紧为这些人推出了叫做prostores（超级网店）的专业服务，以图留住他们。前不久，淘宝也有了招财进宝的故事，不过这次要罢工的是C。这两个故事情节如此类似，不是偶然的，它显然是这个模式的先天决定的。左手（专业卖家）和右手（个人业余卖家）的功力都初步长成以后，左右手开始互博就是必然。除非想出什么两全的经营模式，比如永远免费，否则，下一次互博只会推迟不会消失。

其次就是中国的法律和政策问题。别告诉我在中国，C2C会真的像西方主要是销售个人自有物品那么单纯。真坚持那样做，也是一个实在的市场，可是很难控制，迟早撞上中国严格的关于经营资格、税收、商业管理甚至网络安全的坚实的天花板。

第三，当然是一些操作问题了，比如立即就需要当时阿里巴巴还没有的支付系统。不过这个支付系统的麻烦巨大，尤其是针对个人结算的时候。国家对个人现金结算的各种限制，加上个人结算行为的不可控制，不可预料，会带来巨大的麻烦，堆积到最后很可能会成为企业的一个灾难。

我与马云的这次谈话已经过去了快四年了，但前几天看到一则消息，简直就是在为我的标题做注解：据外电报道，eBay首席执行官惠特曼承认，eBay已经失去了部分“魔力”，卖家已经由家庭用户转向了商家。惠特曼表示，在线拍卖市场上充斥着定价不合理的同质化产品，大大降低了用户在eBay购物的体验。这种状况减少了回头客，提高了用户流失率，降低了每件商品的出价数量，成交率也因此而下降。为弥补由此带来的损失，eBay将提高卖家开店的费用。

电子商务是个很长的事业，还有很多路要走，所以还有很长的话题需要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