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中移居之谜

时间:2022-10-09 09:56:48

曾批评过张学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无论此评语是对是错,但世人都公认张学良确实聪颖过人。

西安事变中张学良以伪装“悔祸”和答应尽快送蒋回京的办法,“骗”得蒋的应允移居,正是张氏在政治大事变中的小谋略之一。

1936年12月12日晨,张学良、杨虎城联合发动西安事变。此后,宁、陕之间,既有军事对峙与冲突,又有要员的往返和磋商,刀光剑影与折冲樽俎错综交织,演出了一幕幕曲折生动的历史活剧,也留下了一桩桩耐人寻味的历史之谜。

开始被拘押于新城大楼(黄楼)后来移居到高桂滋公馆一事,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小迷案。

新城大楼三昼两夜

12月12日晨八时左右,东北军搜山部队在骊山虎斑石找到后,便由张学良的副官长谭海与第一五师第二旅旅长唐君尧、卫队二营营长孙铭九等人,同车将“请”到西安,羁押于新城大楼东厢房。

事变期间,在此共住了三昼两夜。蒋的主要活动,一是屡次与张学良、杨虎城、邵力子等人会谈;二是以绝食、拒穿寒衣等姿态展示其所谓“人格”、“正气”,做出一副倔强、死硬的模样;三是开始坚拒后则同意由新城大楼移居高桂滋公馆。

此际,张学良见蒋次数最多,杨、邵见蒋各有两次。张学良或与蒋激烈争辩,或和缓恳求,总希望蒋能勇于改正错误,联合各派力量以坚决抗日。杨虎城则很平静地向蒋说明了事变的主因和他们发动事变的动机,只是要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希望蒋为国家计,应认真考虑西安方面所提的八项主张。邵力子亦婉劝蒋稍息怒气,使张学良能得尽所言,并认为张学良的主张也决非全无可采之处。

但这一切都遭到的拒绝与呵斥。蒋反复表示:自己“决心牺牲,决不受任何要挟”;“立即送回洛阳或即行枪杀,由张在两者中任择其一”。

大量的回忆材料和文献资料都能证明,最初确实态度极其倔强顽固,其表现令南京方面感到“还像个样子”。可对于张学良、杨虎城来说,西安兵谏的第一步――扣蒋,固然获得了成功,但自入城后,最初两三天内,如何劝说蒋改变态度和改弦更张,却成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由于蒋态度死硬,张、杨对这囊中之物,一时竟如刺猬在怀,颇有无从下手之感。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或许张、杨扣蒋并不算难,但要让蒋改变其政治主张和既定国策,反倒成了兵谏大局中最为重要、却又是极伤脑筋的一件事。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的态度也在逐渐发生变化。而态度由硬变软,大概就以同意移居为其开端。

中共致电保蒋在手

其实,从12月11日深夜开始,张、杨就在新城大楼设立联合指挥部,二人并肩坐镇,联合指挥兵谏行动。捉到后,他们很自然地就命令把押送至西安绥署交给杨虎城部队看管,这大约是张、杨最初惯性思维的结果。

可在12日晚九时,中共中央就致电张学良说:“必须押在兄自己的卫队营里,且须严防其收买属员,尤不可交其他部队。紧急时诛之为上。”

这里的“其他部队”语义含糊,既可以指张氏卫队营以外的其他东北军部队,也可理解为东北军以外的其他部队,即杨虎城的十七路军。张学良对中共中央的提醒和建议非常赞同。接电后,第二天一早就命副官长谭海与高公馆管事贺善培协商,让蒋借住高公馆,贺善培当即应允。

12月13日清晨六时,张学良早早就来见蒋,因蒋方睡未起,张未曾惊动。八时后,张复来,两人交谈中“仍在争论,没有什么结果”。应该在这次交谈中,张学良提出让移居到高公馆,遭蒋拒绝。

约在上午十一时,张学良转请邵力子劝蒋移居高公馆。理由是高宅在张寓金家巷内,便于张随时见蒋,又有御寒设备,草地宽旷,卫生条件较好。可是,邵力子的婉劝,同样遭蒋严词拒绝。

13日下午,等再次致电提醒张学良:“监视等之人员地点武装宜有绝对保证,此当关系全局。吾兄精明过人,必有周密布置。但恐执行者有偶然之疏,则将遗无穷之祸。如何使万无一失,祈高明时察及之是祷。”

因中共再次提醒和督促,当天黄昏,张学良再去见蒋,“但未多谈,只告诉蒋,因新城大楼许多不便,拟让他移居别处,蒋不同意”。当晚,张学良还让一五师师长刘多荃去请蒋移居至高公馆,蒋依旧拒绝。晚十一时后,张命令孙铭九也前往新城大楼,“想办法请他一定搬到这边来”。

孙铭九到新城后,先由负责看管蒋的宋文梅转告蒋,但是蒋仍“不愿迁出”。宋文梅回忆说:“孙因奉命必须迁移,要我劝说,但蒋心存疑惧,坚决不肯。最后,我请孙入室共劝,蒋见孙腰间带着手枪,更加疑惧”。刘、宋、孙用尽各种办法,一直闹腾到凌晨一时许,蒋就是坚决不动。孙等无法,只好回去复命,一切等明天再说。

从12月13日起,张学良使尽了浑身解数让蒋移居,诸如自己出面请求,委托邵力子婉劝,让部下请求甚至几近于胁迫,都未能奏效。那么,为什么坚决拒绝搬往各方面条件更好、居住更为舒适的高公馆?蒋拒绝的理由是,“西安绥靖公署亦即为行政院在陕之机关。余为行政院长,惟居此乃为无亏于职守。汉卿如不能送余回洛,余即死于此”亦不迁移。

13日晚,刘多荃、孙铭九、宋文梅等让蒋移居时,蒋撒泼耍赖就是不动。大陆很多当事人的回忆,都声称蒋氏疑惧张、杨会像处决政治犯那样将自己深夜秘密处死。其实,这种说法多少近于臆测。蒋氏怕死的成分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绝非他拒绝迁移的主要原因。若张、杨真要处死蒋氏,任凭他如何撒泼也难逃一死。对自己的这种处境,蒋不会不明白,那么一味地撒泼耍赖又有何用?

说到底,在事变初期,蒋之所以态度顽固死硬且坚决拒绝移居,很大程度上带有与张、杨进行心理和意志较量的成分在内,即蒋还幻想着万一能迫使张、杨退让或“悔祸”改正,自己或许就有获释的可能。

伪装“悔祸”骗蒋移居

由于始终坚决拒绝移居,张学良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为了尽快让蒋移居,张少帅苦思良久,遂想出了一个伪装“悔祸”骗蒋移居的小计谋,并从14日一大早起作了精彩的表演。

14日早晨,张学良泪流满面来见蒋,“若甚愧悔者”,却立于门后,两人彼此相对,半晌无言。

正午时,张学良再来,还是请蒋移居。按的说法,张学良声称自己13日读了蒋的日记和重要文件后已生悔意,所以坚请蒋移居。并说:“此间警卫均非我所能指挥,进见时说话甚不便,对委员长之起居与安全亦不能完全负责调护,心甚不安,无论如何,请迁住高宅”。遭蒋拒绝后,张竟流泪称自己“无人格”,承认此次行动“轻率鲁莽”,“深觉自己观察错误”,现在“非全力调护委员长,无以对国家。无论如何,居此间绝非办法。委员长虽坚不允移居,但余必以全力请迁出此室;委员长不肯自行,我亦将背负委员长以出。”

蒋称自己“仍力拒其请”,并告诉张:“除非送余回京,否则余决不离此。”张则说:“我欲委员长移居者,乃欲设法秘密送委员长回京而不使人知也”。此即流传甚广的所谓张学良读蒋日记后的“悔祸”之说。自然,张的“悔祸”与答应送蒋回京,纯属一种伪装或表演。

至14日午后,让蒋移居的所有努力似乎均告失败。

当天下午,受宋美龄委托,蒋氏夫妇的私人顾问、英籍澳大利亚人端纳和黄仁霖飞抵西安。端纳通过张、杨及其他军官了解了西安方面的诉求,对事变的真相有了较为清晰的印象。

随后,张学良即带着端纳前去见蒋。日记称:“端纳、黄仁霖入见,端纳谓张学良已悔悟,恐公居新城为杨虎城操纵,急求公迁居。张学良亦来,谓‘迁居后一切事皆服从委员长意旨,并早送委员长回京’。公乃许之。”可见,蒋之所以同意移居,正缘于张学良的“悔祸”及答应尽快送蒋回京。

搬到高公馆,就问张学良:“今既移居矣,尔等已决定送余回京否?可速商定来告!”结果,张之态度陡变,声称“此事颇不简单,既有多人参与,一切须取决于众议。且我等已发通电,陈述主张八项,总须容纳数事,庶我等此举不致全无意义;若毫无结果,则众议必难通过”。

蒋遂痛斥张“食言无信”,“尔何无信一至于此!”张则反唇相讥,批评“太专制”、“思想实太右太旧”、“赶不上时代”,并一度不愿让黄仁霖见蒋。此后,张即恢复本来面目,一再要求蒋接受八项主张(后减为四条),在蒋与南京方面未接受前,“学良现无释蒋意,只保证安全”。

曾批评过张学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无论此评语是对是错,但世人都公认张学良确实聪颖过人。西安事变中张学良以伪装“悔祸”和答应尽快送蒋回京的办法,“骗”得蒋的应允移居,大约也只是张氏在政治大事变中的小谋略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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