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韩杰一个意外

对韩杰的采访，与预想的不太一样。之前听说韩杰既是《三峡好人》的副导演，又在帮贾樟柯做《三峡好人》的后期发行，他自己的作品《赖小子》又在韩国釜山获了大奖，以为韩杰是个玲珑八面的能人。但是见到韩杰，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挺朴实，挺纯粹的导演。和韩杰对话，谈他自己的片子时，他的话可以很多，但谈到市场，发行有关的细节时，就变得很少。包括谈到他自己的获奖片《赖小子》时，他也只知道这个片子现在在荷兰和瑞士有发行，至于状况怎样，一概不清楚，都交给法国的卢米埃尔公司了。他说他对这些，不了解，也不关心，按他的话说，导演该做的，就是把片子拍好，其它就没有必要管了。

《DV@时代》您说您已经快三十岁了，从上学到现在，为什么一直坚持拍电影呢？

韩杰　因为喜欢所以坚持吧。电影其实就是人生活之外的梦想。在电影里，你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电影对我是自己寻找美的一种方式。

《DV@时代》您在编剧的时候，在戏剧冲突与真实之间的选择中，有什么原则吗?

韩杰　我编剧的时候一定是从真实出发，而不是凭空捏造。很多凭空捏造的商业电影很可怕，花那么多钱去造些假的东西，把观众骗一把。我一直坚持拍电影，就是想把这个做得完美些，在电影里看到一个真实的情感。

《DV@时代》　您创作的出发点是什么?

韩杰　就是有些东西想去表达，感情的出发吧。有了一些经验，就有了一些感情的需要，谈后你自然而然，自发地就开始创作了。

《DV@时代》做《三峡好人》的副导演，主要都是做什么?

韩杰　其实在中国做副导演，尤其是独立制作电影的副导演，分工不是很明确，你要做很多事，甚至是演员助理的事，制片的事，包括导演生活上，也要关心。

《DV@时代》 跟那个片子跟了多久？

韩杰　就全程跟下来，比较长。因为我们做过好几次不同季节的补拍，而且奉节那个县城，你时刻能看到它的变化，所以贾樟柯导演也有很多即兴的发挥，就是拍完了，又打听到那边有什么新的状况，然后大家再过去，《三峡好人》拍了有大半年，陆陆续续的。

跟韩杰聊电影节，也是一个意外。《赖小子》获得了很多电影节的邀请，除了韩国釜山外，还有东京电影节，香港电影节等。在外人跟里，这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可谓名利双收，又开了眼界。但韩杰对电影节的评价却只是：我不喜欢。韩杰电影节邀请我的特别多，参加了一半，拒绝了一半。我不太喜欢电影节，去太多也没有意思。

《DV@时代》 鹿特丹电影节是第几次去的？韩杰鹿特丹去过两次吧。第一次是拿着剧本去的，申请到了他们那里的基金，第二次是带着片子去的，在那儿首映，之后去过香港电影节，台北电影节，还有东京FILMEX电影节。去的不多。

《DV@时代》在电影节上交流的环境不是很难得的吗?

韩杰　我觉得那只是一种很表面的交流。真正的交流还是观众看你的电影。但是在电影节上那是非常有限的，因为那不是一个电影发行院线。电影节上交流最多的还是电影幕后的那些人，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我觉得没有意思，你在电影节待一个星期，和你的生活完全没有关系，觉得那是一个很浮躁的环境。有交流也是那种例行公事的交流，主办方要求你跟某个导演，某个制片人，或某个媒体见面。

06年底《满城尽带黄金甲》在中国电影市场一统天下。《三峡好人》也选择在这个时候走院线放映，成为是一个热点的话题。这对于《三峡好人》是一个严峻的局面，甚至贾樟柯自己也说，对《三峡》的票房毫无期待。之后的事情纷繁复杂，媒体的相关的报道也纷纷扬扬，但是在贾樟柯的公司里，和韩杰聊起这些，却发现，他对这些，仍然是淡然的态度。

《DV@时代》去年底《三峡好人》和《黄金甲》同期上映，是一个很热点的事情，但是《三峡》目前在国内的发行状况好像不太好，这个情况您知道吗？

韩杰　不知道。

《DV@时代》　您也没有去打听它的发行状况？

韩杰　没有，呵呵，我自己的片子我也没过问，《三峡的》也没过问。

《DV@时代》　您觉得，目前中国的独立制作电影为什么会在发行方面这么没有优势呢?

韩杰　我觉得目前国内的体制不去保护独立制作的电影。中国电影现在大的局面变成了一种事件的炒作，观众更多程度上关注的不是电影本身，而是一个文化事件，明星炒作。所以我觉得，我们作为年轻的一波人，在这个局面里是一个很不公平的状态，这是电影工业体制上的问题，这个体制没有完善，中国没有专门的艺术影院，大多独立制作的电影是不能被观众看到的，最多也只能在一些非正式的场合看，体制不去引导，就算有些观众想看，也看不到，结果在这种大的环境下，一旦有这种片子出现了，马上就被淹没掉了，因为观众没有这样的观影习惯，你突然要他们去接受这种东西，没有几个人能接受。

《DV@时代》　那您觉得《黄金甲》这样的大片，对观众有什么意义呢？而独立制作的影片，与之有什么不同呢?

韩杰　我觉得黄金甲就是一种炒作，一种快餐。而独立制作的电影，我也不敢说它有多大的最后聊到了设备。韩杰对设备也并不敏感，甚至记不住《三峡好人》所使用的摄像机的型号。一如其他很多导演，韩杰对机器的认识，都是与影片紧密结合的。

《DV@时代》　《赖小子》用的是什么机器拍摄呢？

韩杰　用的是数字Betacam

《DV@时代》　您用过小高洁吗？觉得和数字Betacam比较起来有什么不同啊？

韩杰　用过。他们风格不一样。我当时用数字Betacam拍《赖小子》时，影像出来是比较糙的，可能摄影师当时做过调整吧。使它锐度比较低，影像出来感觉比较软，形成一种风格。相比较我觉得DV画质较硬。

《DV@时代》　您自己的下一部片子打算用什么机器？

韩杰　这要看资金的组合情况和电影的题材了。如果是一个正规的商业片的话，还是用胶片比较安全。不同的题材的影片，面向不同的市场和观众，所选择的手段是不 样的。比如一个很通常的体制内普通电影，还是用胶片拍比较容易被观众接受。就现在来说。数字还是一种尝试。贾樟柯这几年一直在拍数字电影，也是 直在做尝试。当时《世界》推出的时候，就发生一个问题，很多观众不满意画面太暗了。所以数字电影还是会有一些问题。还面临很多环节，如转胶，容易出问题。

最后和韩杰聊了聊关于影像制作圈子里的朋友和事情，才发现韩杰是个很安静的人，语言也特别的朴实。他说他在这个近三十岁的年纪，不像以前上学的时候，身边都是拍片子的朋友。现在生活圈子其实满窄的，忙得更多的是生活，甚至笑谈自己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做饭。采访韩杰是一个意外。在采访途中，我先是后悔，之前可能没有跟韩杰做好交流，让采访没有按我想象的进行。之后又释然了，在采访中认识到这个与想象中不同的的韩杰，真的很宝贵。离开后，回味和韩杰聊天时淡淡的感觉，再想想《赖小子》中飞扬跋扈的人物，觉得，打动人心的情节和内涵，也许更多时候出自导演的单纯与专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