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湖心亭看雪》中张岱的“痴”

时间:2022-10-08 09:33:46

【摘要】张岱小品文的创作笔调淡雅简洁,耐人寻味,《湖心亭看雪》一文可以完整而真切的展现他对故国深深的眷恋和对雅情雅趣人生的追求。本文主要是从“痴情痴景”的方面来探讨张岱的痴人痴心。“痴”是他人生的本色,痴情主要是从他对故国琐事的梦忆以及对西湖的梦寻中体现出来。

【关键词】张岱痴情故国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089(2014)05-0087-01

读罢张岱的《湖心亭看雪》,眼前便浮现出一位特立独行的隐士于茫茫的的雪夜前往人迹罕至的湖心亭赏雪的情形,他以浅浅的笔触把自己对故国的怀恋融入157个字的山水小品文中,其中蕴含在字里行间的痴情意趣令人拍案叫绝。让我们走进《湖心亭看雪》的字里行间,透过痴情痴景来触摸张岱这位痴人的痴心。

一、痴情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文章的第一句交代了看雪的时间在崇祯五年,一位念念不忘故国的明末遗民立刻跃然纸上。明朝已经灭亡,但他在文章中却依然延用明朝最后一位皇帝崇祯的年号,可见张岱对故国有着多么深厚的情感。张岱对故国的深情与他的身世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张岱一生,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之前为纨绔子弟阶段,“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谲谑,书囊诗魔。”之后为国亡家败阶段,清兵南下后,他“披发入山”,以自己的行动表达对清统治者的不满与抗议,尽管粗衣淡食,甚至到了“断炊”地步,也不后悔。在他心中明朝的灭亡,不是普通的改朝换代,而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侵略与统治,这种想法使他有了超越时空的孤独和无法解脱的悲哀,他不能忘却故土,心中奔涌着强烈的民族之痴情。

张岱选择“十二月”前往湖心亭看雪,既然“余住西湖”,难道不知西湖应在何时去观赏?十二月正值天凝地闭的季节,更兼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此时游湖,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特立独行。在《西湖七月半》他也有如此的表现,七月的西湖是人间的天堂,可他却不在最美的白天赏湖,偏偏选择人尽散去的二鼓以后去游览,张岱不入世俗,追求超然孤高的情怀在这里就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寒冬腊月,大雪之后,人鸟声俱绝。而张岱偏偏选择此时去赏雪,可见他孤傲的心态与众不同的痴情。

这是情趣之痴,心态之痴。

二、痴景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介,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张岱用空灵之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淡雅的西湖雪夜图,本来冷彻入骨却在他的笔下充满温暖的痴情。“天与云与山与水”,三个“与”字的迭用,把雪后西湖宁静清绝的景象呈现在读者面前,天地上下好似为之一体,白雪似乎遮盖了这里的一切,所有的绚丽归于平淡,反而具有种震撼人心的美。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画面呈现在我们面前: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这里展现给我们的一幅简约水墨画,简单的线条勾勒,缀以清雅的墨色,娴静而又高雅。看似简单的画面却包含着很多深刻的内涵,张岱对大自然的痴情在此可窥见一斑。

张岱对数量词的锤炼,使我们不得不惊叹他用笔韵味的独特,一痕、一点、一芥,此真可谓“一”字而境界全出。他想像自己站在西湖的最高点,从上到下描绘西湖的全景,连所乘的一叶小舟也成了观察的对象,因站得高远,所以长堤、小舟显得长而细,故用“一痕”、“一芥”来描绘;因湖心亭、舟中人圆而小,故用“一点”、“两三粒”来表达。这里在写法上采用了白描的方式,不渲染不雕饰,如一幅写意山水画卷。西湖的奇景和游人的雅趣相互映照,这是孤独者与天地的感通,把会于心的内涵流于言外,用旷达和幽静共同酿制了一种近乎纯美的意境。作者痴迷于雪景,其实痴迷的的是不随流俗的闲情雅致和对故国的情思,在这里人与自然在精神上达到高度的统一与和谐。

这是人格之痴,(白描)手法之痴。

三、痴人

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没想到湖心亭上早已有两人铺毡对坐,“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天涯遇知音给冷寂的湖心亭增添了几分暖色。“强饮三大白”,这是三个性情之人遇到了知己,此情此景不可不饮。奇遇知音,这是人生的一大幸事,把盏痛饮,没有寒暄没有客套,饮完三大杯后就告别,“问其姓氏”,只说:“是金陵人,客此。”“金陵”“客居”两个词立刻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金陵”是张岱眷恋的故国之都!故国不堪回首!他们和张岱一样 “客居” 于此,“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任何涉及到故国的词语都能触及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切跟故国有关的内容都能引发他最深的思恋,这是故国之痴啊!

舟子与张岱一路同来,对“相公”的行为始终不解,大雪之夜本应在家取暖御寒,即使赏雪景也不应在更定之时,这样奇特的行为让俗人舟子费思。本不是志同道合之人,怎能理解特立独行的张岱之心。实际上张岱借“舟子”之口,用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实则反衬自己清高与孤傲的情怀。如果说金陵客是阳春白雪的代表,那么舟子就是下里巴人的典型。作者本意不是嘲讽俗夫,实际却是巧借舟子之语与金陵客之言正反对举,使雅俗互见。历史上有哪一个生活的理想者、行为的艺术家不都是与孤独与寂寞同行呢?湖心亭偶遇毕竟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孤独。此刻我们就能够理解了张岱的痴是痴迷于天人合一的山水之乐,痴迷于世俗之外的雅情雅致。言念及此,岂不怆神!一个“痴”字,何尝不是对张岱最确切的评价呢?

这是性情之痴,脱俗之痴。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有言:满纸荒唐言,一把心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张岱的痴行痴景,有着我们读不懂的孤高傲世;他的痴人痴心,有着我们不曾企及的痴迷境界。纵观历史上的迁客骚人,他们无不具有高洁傲岸的情操,宁静致远的精神境界。两百多年前的张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或许早已洞悉了人世间的悲凉,品尝到了人世间的寂寞,所以才会独往湖心亭看雪。身边无人能读懂“我”的内心,只有去空旷的雪野品尝快乐,去感受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同去的俗人舟子,只用一“痴”来评价相公。而我们又有多少人何尝不是这样去评价他呢?

参考文献:

[1]《古代散文鉴赏辞典 》 农村读物出版社 1987年

[2]《散文名作欣赏》 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

作者简介: 王蕊,女,1976年生于北戴河,2003年毕业于河北师大中文系,现任教于北戴河区第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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