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构件装饰艺术解读

一、翠郊古民居木构件装饰的题材和内容

（一）动物纹经过考察发现翠郊古民居中的动物装饰题材较多，主要有龙（草龙）、蝙蝠、蝴蝶、麒麟、仙鹤、凤、狮子、鹿、喜鹊、螃蟹、鱼、虾等，在大厅的梁坊、斗拱、殿柱、横梁等构件上刻有双龙吐珠、双狮戏球、麒麟送子、鲤鱼呈祥等动物纹饰，这些纹饰雕工细致、形象生动。如二进大厅柱子上雕刻的麒麟纹，身上鳞片大大小小清清楚楚，活灵活现。麒麟本是和龙凤一样的一种神奇动物，是万兽中最长寿的动物，因麒麟曾降临过孔子这样的圣贤之人，因而福建人们相信麒麟既可以送子，又可以佑子[3]。草龙纹原是龙纹图案中的一种，因皇家禁止民间使用龙纹，所以民间应用的往往为经过抽象或简化后的草龙纹，因形似卷起的枯草，又叫“卷草缠枝龙”。在中国传统民居构件装饰中采用龙纹最多的要数福建，其原因有待探讨。也许是天高皇帝远，朝廷的规矩管不到边远地区，也许是福建人更迷信龙能带来吉祥如意。[2]在该民居横梁及三进主大厅二楼花窗上出现的双龙吐珠和草龙，头部是龙的形象，身体和尾、爪是卷草的图案，卷转圆婉、连绵不绝，造型生动，寓意福寿延绵。在草龙图四周还配有四只蝙蝠，如图1所示，四只蝙蝠谐音“赐福”、“赐富”，有“迎福纳祥”之意，是该宅院门窗装饰中最具谐音象征效果的装饰题材。此外，民间艺术家还把这些吉祥动物用谐音、寓意借代的办法进行了巧妙的安排，或单独成型或与其他纹样组合成型，如喜(鹊)上梅(眉)梢、松鹤延年五福（蝠）捧寿、螃蟹与荷花有机组合代表“和谐”等，制作出了丰富多彩的门窗格雕刻图案，反映出主人当年的价值观与审美情趣。（二）几何纹该古民居中的几何纹装饰主要有万字纹、回纹、黻亚纹等，大多出现在门窗、栏杆、家具等构件上。回形纹，主要是指直线按回字形回旋，其形延绵不断，寓意薪火相传；黻亚纹，主要是横竖棂仿“吉祥”亚字组合，寓意明辨是非，善恶相背。万字纹，即“卍”字形纹饰，是古代一种符咒，用做护身符或宗教标志，常被认为是太阳或火的象征。“卍”字四端向外延伸后可演化成各种锦纹，常用来寓意绵长不断和万福万寿不断头之意，也叫“万寿锦”，蕴涵了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渴望，期盼福寿连绵不断。[2]（三）植物花卉翠郊古民居中，植物花卉纹样使用也较为广泛，如图2所示，各个部位都有表现，主要有海草、石榴、缠枝卷草纹、莲花、“梅、兰、竹、菊”四君子，“岁寒三友”等等。它们题材丰富、造型精美、雕法讲究，如作为图案的主题单独使用，则雕刻趋于写实，形象逼真，甚是美观；如作为陪衬同其他纹样搭配使用，则利用其谐音和会意，来表达吉祥的目的，如石榴意多子，芙蓉通“富”，水仙通“仙”，松意长生不老，竹意君子，梅意佳人等。花窗中的雕花有的虽是同一种动植物，但在雕刻时却做到形态各异，富有一定的变化，体现出民间艺人精湛的技术水平，是不可多得的民间艺术财富。（四）人物故事除了自然界动植物外，在梁、柱、门窗的花板、中心盘等主要部分还雕刻有栩栩如生的八仙等民间人物故事。神仙降临，寓意美好的祝福，加上八仙来自人间，有着多采多姿的凡间故事，与道教许多神仙不同，因此深受民众喜爱，吴氏商人也不例外。在翠郊民居中出现了较多的有关八仙人物故事的装饰题材，如在对称的一侧边门上各有四位，左边分别为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何仙姑，右边为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张果老[4]。此外在很多花窗的中间亦雕刻有活灵活现的八仙人物或暗八仙（用八仙手中所持的八种宝物暗指八位神仙：扇子一汉钟离、宝剑—铁拐李、花篮—蓝采和、荷花一何仙姑等），如图3所示。这些装饰题材，雅而不俗，平易近人，颇有生活情趣，同时也含有人们对成仙和长生不老的期盼。（五）汉字纹汉字是象形文字，更方便以图案的形式来表现，通过艺术处理后其形态更加美观。用汉字作为装饰手段，除了取其形外，对内容更为注重，如“喜”代表了整个人生中所有的吉祥与快乐，成为五福（福、禄、寿、喜、财）之一，是该古民居中用得较多的装饰题材。另外“寿”字也用得较多。如门窗上的“双寿图”、“双喜图”及天井两旁花墙的花窗中央用木条隔出的双喜图等，图4所示，形象逼真，意趣盎然。在这些汉字图案的周边还配有精致的雕花做点缀，不仅突出了门窗的装饰性，更增加了门窗的趣味性。

二、翠郊古民居木构件装饰的艺术特点

翠郊古民居建筑以木质结构为主，由360根木桩作为骨架支撑，建筑风格古色古香，赋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与独特的审美价值。笔者认为其特点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朴素大方。庄子曰：朴素而天下莫能争美。宅院内没有珍珠玛瑙，浓妆彩衣，而是素面朝天，清清爽爽，风格古朴、素雅。所有木建筑构件不上漆，不上色，以天然面目示人，再现的是原汁原味的木质生活，显示的是木材本身的色泽、纹理和质感，达到一种质朴而和谐的艺术效果，这在中国古民居中是独树一帜的。经几百年的使用和流传，现木构件大都在表面呈现出一种自然光泽的协调，带有浓郁的乡土气和怀旧感，能把现代都市人的心境带出“水泥的丛林”。符合现代人所追求的环保低碳绿色回归的生活，这是中国人师法自然的审美情调。第二，恰到好处的装饰。翠郊古民居的另一大特色是木雕手工精美，主要体现在玲珑剔透、变化万千的雕饰镂刻上，散见于吊檐、檐头、天井、门、窗、梁、屏风、家具之中。与其他古民居雕刻装饰不同的是，在木构件装饰的位置及比例的把握上做得很有分寸，整体装饰上不像徽州等其他古民居那般繁锁，而是做到有选择、有重点地在一些关健部位进行艺术装饰，讲究繁简适度。这些雕饰恰到好处地点缀在构件的某些部位，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看上去比较亲近、自然，表达了主人对美的朴素追求，对儒家文化的尊崇，与现代人所崇尚的简约之美有着惊人的相似。第三，独具匠心的花窗。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宅院中变幻莫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花窗（光花窗就有1000多扇，睁开眼是花窗，闭着眼还是花窗），造型美观意蕴深邃，是整座宅院的精华和灵魂所在，如二楼虚实结合的双层推拉窗——内为紧闭的实窗、外为虚的漏窗——刚柔并济，在一般古民居中很难看到。从室内透过花窗观景，室内景物若隐若现，更加虚幻诱人，尤其是当阳光透过花窗，会在室内地面上投射出生动的光影，是一种美丽的室内装饰。在这些灵性的花窗格子中，有形象逼真、意趣盎然的花草雕饰；有象征吉祥的飞禽、走兽雕饰；有惟妙惟肖的八仙人物（或暗八仙）雕饰等。它们点缀在“寿、喜”等汉字或几何纹饰窗格之中，与窗格图案虚实结合，繁简相宜，甚是美观，既使花窗在外观造型上显得精巧、活泼，增添了不少活力与趣味，又使深宅大院在具备美观雅致的基础上，显得异常敞亮、视野开阔，建筑空间也得到延伸。在这里，建筑的采光、通风、景观设计都很独特，具有很高的美学原理和实用价值。

三、翠郊古民居木构件装饰的表现手法及所蕴涵的迷信色彩

翠郊古民居木构件选材为普通杉木，因材质不匀，容易破损，无法做十分精细的雕凿，雕刻图案相对来说显得简炼粗矿些。为了使雕刻图案层次分明，有立体感，主要通过不同的雕刻技法来达到，在不同位置采用不同的雕刻手法，如深、浅浮雕、透雕、圆雕、镂空雕等，或将多种技法综合运用等。加上不饰油漆，木纹自然生动，使木雕作品看上去更加简洁豪爽、古朴率真。吴氏乃一商人，宅院中，对风水、图案装饰、家中摆设等颇为讲究，在构件装饰及厅室的布置上体现出一些商人气息。室内木构件装饰图案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寄情于物，从表现手法上看，通常利用谐音、假音等形声或形意手法获得象征效果[5]。装饰题材多为蝙蝠、蝴蝶、鱼、鹿、桃、扇子、狮子、竹子等，这些在吴氏商人的眼中，都有一定的寓意。比如鱼，利用其谐音“余”，象征年年有余；用“石榴”象征“多子多孙”；利用扇与“善”同音，象征积德行善；用龟、鹤象征长寿；竹子象征君子等；用蝴蝶象征吉祥美好，加上蝶与“耋”同音，又可象征长寿；用“蝠”象征美满幸福、福气富贵等。主人希望家宅繁荣昌盛，蝠在该民居中被大量应用，室内外皆饰有蝙蝠（遍福）图案。在进门口的八卦形太子亭上，就雕有24只蝙蝠，表示一年24个节气都有福气相随等，同时也希望每一个经过太子亭进入吴家的朋友，都是有福之人。从中也不难看出主人的祝福心理和迷信观念。在家中摆设上也是如此，在民居大堂的回形条案上，左右两边摆着古瓷瓶，中间摆放着精美的木雕底座镜子，这种“瓶”、“镜”的摆设，取意谐音“平”、“静”，这是长年奔波在外的吴氏商人对生活的一种深切期盼，希望自己或亲人在外经商时能够一帆风顺，因此家中摆设也要图个吉利。如果中间摆个钟，则表示终生平静安宁。由此可见该民居建筑文化、迷信色彩十分浓厚，几乎是把主人的价值观及对生活的热爱都融铸到里面去了。此外，还有双寿双喜图、梅兰竹菊、松鹤延年，凡此种种，不胜枚举。这些装饰图案交织在一起，相互关联，通过象征、谐音表现手法，传递出复杂而又明确的涵义，流传至今，深爱人们喜爱。福建民众长期以来靠农耕生活生存繁衍，因此家宅平安、升官发财、吉祥如意、人寿年丰等成了他们最普遍的向往与追求。根据实地考察和搜集资料的结果，民居中的图案“多是一般民众普遍接受的题材和内涵，表达的主要是人们对于‘福’、‘禄’、‘寿’等等涉及现世人生幸福的若干文化概念的基本理解、期盼、向往和想象”。四、结束语游览翠郊古民居，触目皆是建筑装饰艺术，堪称“民间雕刻艺术的展览馆”。民间艺人将对未来的幻想、祝愿、憧憬利用谐音和象征等表现手法，描绘成了丰富多彩的木构件装饰图案，反映出主人当年的价值观与审美情趣，值得我们去思考、挖掘和总结，其中有些装饰图案的题材内容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室内木构件无论是从装饰题材、造型、纹样、审美价值、装饰位置及比例的把握等方面，都给了我们丰富的启示与经验。对其进行深入研究，有助于在现代室内设计中更好地借鉴、继承传统古民居装饰艺术，并通过现代设计手段应用于社会生活，从而增强室内设计的文化性和内涵性。本文在此抛砖引玉，希望引起更多有识之士的关注。

作者：唐彩云 单位：浙江农林大学天目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