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建筑这种载体

时间:2022-10-07 03:41:36

王辉:建筑这种载体

作者简介:北京齐欣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总建筑师。

Q:对你来说,设计意味着什么?

A:活着。

Q:你评价某项设计时,最重要的标准是什么?

A:能活着。

Q:你最喜欢的建筑师是谁?

A:死了的。比如柯布西耶和康。

Q:你认为,一个建筑师最不可或缺的素质是什么?

A:生活。

Q:在日常生活中,你最喜欢的设计物品是什么?

A:电视。

Q:你在非工作时间最喜欢做什么?

A:看碟。

Q:如果不从事建筑设计,你认为自己有可能选择什么样的职业?

A:群众演员。

Q:你目前最想做和最愿意做的设计是什么?

A:经济适用房。

王辉的一切均发生在他的眼镜片之后,两颗滴溜圆的眼珠时而旋转,时而放光,表达着其内部系统的急速运行。王辉的素养配置高,内存大,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三教九流,他逮着就能侃,且不出三两分钟,便会进入准专业状态。王问:听说过某某书、电影和人、狗、鸡么?答:没有。这时他会在眼镜片后轻咽一口唾沫,按捺住内心的愉悦,接着,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忽悠两句,便会植入一句北京俚语,与其外貌全不兼容,但却会恰如其分地成就具有王辉特色的社会主义。平心而论,让王辉做设计有些委屈他了,这充其量也只是他力所能及可同时打理的三十六个行当中的一项。例如,他能在会议间,能借着眼镜的掩护,利用打盹的功夫,写出国际建协类的文章。

这是2004年我眼中的王辉。2007年,在李有为的召唤下,我又一次有机会将矛头对准了当下的王辉。

建筑不是目的

李有为:在你的建筑生涯中,什么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王辉:跟齐欣这样的个体建筑师相比,我还是由集体开始的。从1999年开始,我和刘晓都、孟岩等人成立了URBANUS都市实践,一直是在集体的环境里做事情,这个是对我的职业生涯影响比较大的一件事。

齐欣:建筑师扎堆干事很不容易。我上次写文章时就说了,因为建筑师的个性都很强,别说设计,就连管理都各有各的主意。我的英明多少已被后来朱锫的出走所证实。在出现都市实践之前,我所见过的能持久合作的建筑师团队多是夫妻店,或是各干各的,只共用一些资源,当然,也有其中一个人很强很强的。

王辉:我觉得这跟咱们现在做的事情有关。我们当初回国干这件事情,就没有完全想把最终的成果定在盖出房子上。现在在中国这种新的城市条件下,能产生一些新的现象,就是我们所期待的。不管怎么说,建筑只是一个载体,但我们期待的新现象则是在这载体之上的一种超越。在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我们只是为盖几座好的建筑去合作的话,那合作基础就会有限。可建筑是一种媒介,我们可以通过建筑做出更多的事情,所以合作是绝对必要的。并且,在现今这种设计条件下,不合作也是行不通的。

齐欣:这事想得比较远。王辉这人特别“精神”,我比较“物质”,他跟我说话有点像对牛弹琴,话难懂,层次既多又深。

王辉:这倒不是我放烟雾弹。建筑是推动社会生活的一种装置,做建筑并不是终极目的。建筑是一种手段,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最后的结果。为了这个过程,不同设计师会有不同的表达方式,而且能力也有高有低,这是在做单纯建筑。现在我看自己以前的作品,大都不算满意,但我觉得其中令我比较满意的是:我们所做的每件作品里面,总还包涵一些想超越单纯建筑处理之外的内容。不管这些内容是想的比较深、比较远,还是比较浅、比较薄。

我们的目的还有建筑之外的,它可以容纳更多的内容。在这个意义上说,设计的含义实际上是很宽广的,单独靠一个设计师,我觉得很难完成。

意义在建筑之外

齐欣:王辉像所有大人物一样,都有一个远期目标,还有一个近期目标。50年以后他怎么样,一千年以后中国怎么样,似乎他全都想明白了。王辉比我小,但我们之间说话没距离,不知道是他早熟,还是我晚熟,可能都有。比如,他经常引用语言,而那时他还没多大,但却运用自如。

王辉: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跟齐欣可能兴趣不太一样。就我个人而言,属于那种随外界不断变化会时时产生心理冲突的,尤其是那种时代的大变化。确实,现在整个人类社会已进入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阶段,不论是技术上的解放,还是人性的解放。整个社会生产在集约化之后,每个人的欲望和能力都在增长,这些欲望在积累,就像水闸蓄水似的。恰恰建筑这时可以作为一个导水管,让这些流喷涌出来。可能书籍和你们的媒体也是另一个管,很多东西都能成为一个载体。把社会蓄积的这些东西给导出来。我感觉,现在做建筑的目的也是这个,而不只是停留在一些趣味上或其他东西上。

李有为:实际上你想表达的,就像我们中国古诗“意在言外”的感觉。比如你们想要做一个好的建筑作品,首先得有个好设计,具有建筑学意义上的超越。并在这基础上,通过建筑这种媒介,或者通过建筑的张力,对社会、对公众,甚至是对人的思想观念都产生影响。

王辉:对,应该说是这样。我们从来也没有把只完成建筑这件事,作为我们的最终目标,但我们又必须是在建筑中来完成,只有它在建筑学的意义上是件好东西,然后才可能承担起其他更多的东西。

记得在纽约工作的时候,孟岩在KPF,我在Gensler,中间地带就是MOMA,那儿有一个很小的公园,我们经常中午在那儿碰面,切磋一下革命理想。记得有一次,我跟孟岩就非常煽情地讨论起社会亚文化问题。现代社会在实现多样化以后,主体文化意识是一条发展线索,但如乐队、地下电影,出家和穿刺等等事情,也形成了很强的一股社会力量。我们过去受的教育,都服务于主流势力,而现在咱们要面对的,还有另一种社会力量。在亚文化这个层面上人们怎么想,然后这些东西又令社会主体思想在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些事情,都会或多或少地反映到建筑里面。这同时也是现代文化能给当代建筑注入活力的一个重要因素。将使当代建筑从单纯的建筑学的理解中解放出来,使之走得更深、更远。

文化・艺术・责任・撞墙

王辉:我们这些学建筑的,应该在一个当代文化语境中,设计出东西。我觉得现在最大的矛盾是:我们的教育,我们的人员,我们的甲方,我们的项目,都还不是在当前文化条件下产生的。

李有为:也就是不是现代进行时,仍处于过去的文化状态。

王辉:对,这是因为一个人所受教育的限制,你虽然有了意识,但在你应战的时候,三招两式却都是在过去的旧的文化情景下获得的,所以实现超越,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而像库哈斯等人,当他们应对今天的事情的时候,就有一整套新鲜的手法,但这些东西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到的。

李有为:你对建筑与艺术的关系怎么理解?

王辉:现在大众眼睛都擦亮了,到了不容易被蒙蔽的时候,所以任何东西都必须要增加艺术成分。包括吃一个菜,刀功都是要讲究的。所以说建筑必然要艺术化,这毫无疑问。但是艺术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建筑更有生命力,它使建筑能更好地成为一个被人接受的载体。如果让它的艺术化仅是一种形式,那就会变得没有多少生命力了,只是在艺术上比较有成就。在中国目前这种状况下,建筑应该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一个工具,因为建筑还是一个造钱的工具。

李有为:所以,建筑师还应当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

齐欣:但事实上建筑师承担不了多少社会责任,尽管同志们都这么想,也都这么努力,但有点像单相思,其结果是妄想破灭,或者持续地破灭。

王辉:不!现在关键是这样,就是到了咱们这岁数,可能不再像初恋那样,破灭就任其破灭了。在初恋的时候,理想破灭就很可能抹脖子上吊、跳河投水之类的,但到一个成熟的年龄后,你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可能有其他的情况,你可能还会坚持。就好像我们撞墙次数多了,别人感觉好像你以后就会不去撞墙了。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下一步你可能还接着撞。这也没办法,就像把程序给你编成的这样,不撞了还难受。

齐欣眼里的王辉

李有为(转向齐欣):谈谈你心目中的王辉。

齐欣:可爱!

李有为:怎么讲?

齐欣:一个人可爱,首先要有幽默感,王辉就很幽默。另外,他能够特别认真地去做事,做完以后,又能不把这事情看得那么认真。

李有为:认真做了,但是自己又不那么太认真去看待?

齐欣:对,就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甚至,他也已不把建筑当回事了,但在做建筑的时候,他还是认真的。

另外,王辉还是个活雷锋,经常助人为乐,并于无意中就能引出幽默。比如:最近在青岛有人让他设计了两栋房子。他说,光设计两栋房子无法控制未来街区的城市形态,得先做个城市设计,于是,就捎带着把邻居的三栋房子也给设计了。可等报批时,他那两栋房子没问题,但规划局不认可其他那三栋房子,因此一概不批。可这压根跟他没关系,他既没任务也没经费,是自己把自己给搅黄了。这就是我们这位可爱的、有着社会责任感和远大理想的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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