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 第5期

时间:2022-10-06 02:02:08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留着位置,给最亲的家人,给尊敬的老师,给要好的朋友。我们在心中给别人排位,别人也在心中给我们排位……在父母心中孩子永远排在重要的位置上,而朋友的位置则要靠真诚来获得。

陶永辉讲述第一个故事:

一年365天,除了逢年过节,四方桌上,总是两双筷子两只碗,一荤一素两个菜。这是我和爷爷两个人的晚餐,我总是坐在背着门的一边,爷爷坐我对面。

真怀念小时候吃饭时的热闹。

妈妈在厨房里一声吆喝“开饭罗――”,在院子角落蹲着看蚂蚁的我,立刻舍弃了我的“蚁兵蚁将”,钻进堂屋。爬上四方桌旁又高又瘦的长条凳,眼巴巴等着妈妈把香喷喷的菜肴端上来。脏乎乎的手刚要伸向盘子里的一块炖猪肉,妈妈眼疾手快,把我的手打了回去:“去去去,洗干净了再来!”

抹了香皂,端着两只香手,我正要摸上对着大门的那边桌子,爸爸拍拍我的肩:“坐对面去,这是你爷爷的位置。”

按照家乡的习俗,吃饭的座位分长次。长辈坐对着大门的上座,晚辈坐背靠大门的下座。自那以后,不用提醒,我便乖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四方桌四条边,上坐爷爷,两旁坐爸爸妈妈,下坐我。四双筷子,你往我碗里夹块肉,我往你碗里放块鸡,家里的土狗在桌下守株待兔,眼巴巴等着我们丢根骨头,几只母鸡在桌旁转悠,啄我们掉下的米粒,日子滋润而欢喜。

一转眼。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了10年,从3岁的顽童变成了13岁的少年,爸爸妈妈出门打工,四方桌上只剩下了我和爷爷。

过年,爸爸妈妈回家了,四方桌上又有了热闹,可热闹像烟花绽放般短暂,又近了爸爸妈妈离家的日子。

我听到他们在屋子里收拾行李,一想到家里又将归于冷清,我冲进了屋里:“我不要你们走!为什么又把我留下,我在你们心中算什么?”我气愤而又委屈地喊着,“什么到外地做生意,什么过几天就回来,哪次不是这样,说是几天,一去就是一年半载!”我的声音有些嘶哑,我的眼泪即将决堤。我冲出家门,留下的是那重重的关门声,不断捶打着我的心。

风撅着嘴,吹干了我的眼泪,坐在小河边,胸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那些温暖的往事如海水一遍遍轻轻拍打着我的记忆……

“妈,我在外面吃过饭了。”我放下书包,坐在院子里爷爷的太师椅上看起了杂志。“咦,怎么多了一副碗筷?”“哎呀,瞧我这记性,小辉说他吃过了。”“算了,放着吧,没准儿待会儿他饿了呢。”等我收了书进屋,那只碗里躺着一只鸡腿。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其实在爸爸妈妈的心里,不是一直为我留着一个最宝贵的位置么?他们出门挣钱,不也是因为心里有我的未来么?自己好傻!

天已经黑尽,沉沉的幕布把世界揽入怀里,只有几颗星星忘记了回家。还没到家,就看见了我家的院子――院门敞开着,像伸开的手臂迎接着谁,院子里的大灯亮着,照亮了我脚下的路。我走进。去,轻轻合上院门。

经过堂屋,我呆住了――四方桌上,烧好的菜已经散尽了热气,却纹丝未动!愧疚紧紧地包围了我。

爸爸率先开了口:“我和你妈商量过了,这次,我一个人去,她留下照顾你们……”

我忍住漫到眼角的泪水,摇摇头:“不,我会照顾自己和爷爷,你们早去早回就好。”

因为我已经知道,无论父母在天涯海角,他们的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永远住着我。

李文成讲述第二个故事:

同桌转走后,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有同学申请调位,班主任却说:那个位置,马上就有人坐了。

课间,班主任领着一个土里土气的丫头走进教室,说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老师身后的乡下丫头,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儿,用一口别别扭扭的普通话说道:“大家好,我叫张翠……”又憋了半天,才挤出下半句――“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朋友。”“嘿,还大家好呢,乡巴佬!”我在心里嘲笑道。“大家欢迎新同学!”班主任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几个调皮分子互相挤眉弄眼,庆贺着他们又有了新的取乐目标,“可怜的张翠,你还没领教过他们的厉害呢,看来,没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你和李文成同桌。”老师手一指,这个乡下丫头就成了我的同桌。课后,班主任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张翠同学刚从乡下转来,英语基础不太好,你多帮帮她。”

笫二天,我一早到了教室,乡下丫头还没来,几个调皮分子正围住她的桌子,在上面用粉笔写道:“我是乡巴佬。”我并没有阻止,而是抱着当看客的心态保持了沉默,想看看这个乡下丫头会有怎样的反应。

在门口负责侦查情况的男生大喊:“来了来了!”一帮人作鸟兽散,各自归位,装模作样拿起了书。

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发怒,电没有跑去找老师哭诉,要求揪出始作俑者,她走过来,扫了一眼那行字,眼皮垂下来几秒钟后,她伸出手,默默地抹掉了那几个字。但那几个字一定是像石头一样落到了她心里,沉甸甸地压住她,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像大山一般沉默。

见前一招没有发挥出理想的刺激效果,下午,几个调皮分子凑到她跟前,大声地笑,故意喊着“乡巴佬”,想把她逗生气。她依旧像大山般沉默不语。在一旁做作业的我,觉得他们太过分了些,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关键是还影响我的学习,我站起来,狠狠地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滚开!”

几个男生终于散了。我继续埋头写作业,忽然听到身边的她说:“谢谢你,李文成!”我转过头,只看见她的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

那以后,她似乎将我视为了朋友,经常找我问题,和我说她家乡的故事。而我,并不想和她走得太近,虽然没有冷冰冰地回绝她,但始终和她保持距离,既不热情,也不冷漠。

有一天,她又说起了她的家乡,清幽的大山上有松鼠蹦跳。有清脆的鸟鸣,山下是哗啦啦的河水,还有每到中秋,满树甜甜的枣子飘香……我被她打断了做题思路,冷冷地说:“那你给我带一点你认为好吃的红枣来呀。”她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好!”

还没有到红枣成熟的季节,她又转学走了。我身边的位置又空了下来,接着,又有同学来填上了空白。对我而言,她的离开并没有带来任何影响,我几乎忘记了这个叫张翠的乡下丫头。

过了中秋,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袋散发着甜香的干枣。“你是我在那儿的第一个朋友,你说过要吃我家乡的蜜枣,枣子熟了,我晒了些给你寄来……”

我的心忽然有些空落落的,眼前又出现了她的背影。她在心里,把我放在朋友的位置上,而我,却从没有珍惜过这一份质朴的友情,在心里,从没有留给她一个朋友甚至是普通同学的位置……

那一晚,嚼着她寄来的红枣,我铺开信纸。张翠,你在远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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